也才六個月大……”
祁令怡微笑。片刻後,她似是不經意地問:“蘇家大小姐,是不是也快生了?”
錦書一怔。祁令怡沒有抬頭,身體的姿態卻無言地顯露出她在不安地等待回答。錦書遲疑一下,點點頭:“我七月時見過她,那時她似乎就有四五個月身孕了。他們夫妻很恩愛的。”雖然謝朗臻吝於向外人展現他的這種溫情。“她過的很好。”
錦書說著,心內一震,忽然想起眼前的靖王妃和蘇嫻那一段三角恩怨,當即謹慎地住了口。祁令怡聽的有些失神,片刻後才笑笑,似是鬆了口氣:“哦……那就好。”
她轉過臉來,看著茫然的錦書,“你覺得,蘇小姐是怎樣的人呢?”
錦書想了想。“我想,她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人了。”
祁令怡悵然若失地一笑。
蘇嫻真正的性格是柔中有剛,但錦書並不知道。她與蘇嫻那一面之緣,留下了彼此的良好印象。蘇嫻像是一朵空谷的百合,溫柔是她的天性,真能把人都醉倒在美人膝。那樣的女子必定會是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一生安心於室,永遠為丈夫敞開溫暖的家庭。
皇室對媳婦的要求,其實也不過於此。蘇嫻是準確的踐行者。錦書清楚這些卻不太情願,但為了沈斯曄她願意試一試。祁令怡不一樣。她的家庭讓她叛逆又孤單,出色又自卑,她抓住了愛情,付出了巨大代價後得到了。她為了得來不易的幸福小心翼翼,為了丈夫斂起所有光華銳利,為了他學著去做曾被自己看不起的一切。但她在賢妻良母的路上每邁出一步,心裡就越恐慌。丈夫愛的本不是溫順的羔羊,可他需要賢惠的妻子相伴。這個悖論讓她不自覺地往蘇嫻的性格靠攏,兩難的境地裡,她悲哀的發現自己迷失了。
錦書呆呆地盯著祁令怡,等她明白祁令怡並非因為自己的言語而悵然時,她安靜了許久。想到蘇嫻,心裡也猜到了大約的緣故。困的迷迷糊糊的佑琨握住她的一根手指,牢牢抓在小手心。錦書含著憐愛凝視著小胖子,無聲嘆了口氣。
——後世的史學家在研究忻都獨立運動史時,靖王夫婦是繞不過去的關鍵人物。中年後,她重新成為了活躍在政壇的耀眼女性。她把獨子送到京城,在丈夫擔任忻都獨立前最後一任總督時,為了政權的平穩交接費盡心力。再嚴謹刻板的老學究也會感嘆一聲命運的諷刺,卻無法不滿含敬意地書寫祁令怡在此間的居間調和。“若沒有祁王妃,建國(指忻都獨立日)還要後拖十年。”……她本可以成為一位政治家。她的名字成為了一段舉國傳誦的傳奇,只是那一段驚世之戀,在偏居一隅的平淡婚姻裡,在不甘與掙扎中,終究慢慢走向了黯淡。中年之後,空穴來風的緋聞傳言也讓皇室十分難堪。
在未來還沒有發生之時,未來的歷史也只是此刻的擔憂罷了。
晚飯是燕京風味和欖城本地美食的組合,沈斯煜開了一瓶昂貴的紅酒,當下賓主盡歡,錦書留意片刻,覺得沈斯煜夫婦之間一切如常,這才稍稍安心。席間沈斯曄想起錦書的小救命恩人,忙向兄長提了此事;他哥哥聽了前因後果,感嘆不已,當即慨然答應。又說:“這小姑娘日後必成大器。”
錦書笑著一舉杯,真心道:“借您吉言。”
沈斯煜微笑,輕輕一推眼鏡:“不敢。弟妹你也是有情有義的好姑娘,三弟得了你,是他的福氣。見過泰山了沒有?我是沒什麼經驗教你了。”他轉頭看弟弟,很愉快地問,“我記得世伯是有名的國際法專家?想必跟你合得來了。”
沈斯曄手一抖,一塊排骨就掉了回去。錦書自欺欺人地埋頭吃布丁。
“是。”沈斯曄撈起排骨,若無其事地說。“我讓羅傑給我訂了後天飛荷蘭的兩張機票。大哥這裡有沒有好茶葉?我給伯父帶一點。”
錦書驀地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