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陰沉不像初時那般神態自若。他目光凝注,想了半晌才下了一手,不過落子後忽然覺得這是一步錯棋。黑棋藉著右下角的厚勢不斷向中腹逼近,這一顆白子既不能截斷黑子之間的聯絡,也無法加強自身的安全,反而會引得黑棋對白棋形成圍剿之態。阿克約爾追悔莫及,額頭上沁出絲絲汗珠,但落子既定無法悔改。殿外人群中有幾名深通棋道之人見後都覺敗局立現,不禁暗叫不妙。
宗凡於局勢洞若觀火,雖臉色不變可心中大喜過望,目光所指正是此時雙方爭戰最緊要一點。他手指微抬,黑子跳起,眼見便要落在眼望之處,下出這場棋局的勝負手。便在此時突的發生了一件怪事。那顆黑子於半空中翻了幾翻,“啪”的掉在地上。
眾人俱是一愣,不明所以。要知落子不在棋盤上就按廢棄一子論處。與此同時宗凡右手緊按胸口,臉色痛苦,顫聲說道:“陰玄功!……老納知道你是誰了……”
原來就在宗凡即將落子之時,自阿克約爾手心傳來一股陰勁,這股陰勁不甚猛烈卻如髮絲般細小,順著宗凡身上經脈遊走,歸於胸前氣海穴。宗凡仿似被鋼針戳心,劇痛難忍,內力一時無法凝聚,黑子便掉在地上。阿克約爾趁機猛催內力,虧宗凡功力精純,忙運功回逼,否則險險受了重傷。
阿克約爾下了一子,棋勢立轉。他緩聲說道:“宗凡大師博聞廣識,老夫佩服。”
宗凡疼痛稍減,說道:“怪不得你是漢人卻甘心投靠突厥,言辭中又這般痛恨太宗皇帝,鄙棄大唐。”
阿克約爾臉色大變,怒氣填胸,說道:“不錯,我是漢人卻最恨李世民,更恨大唐!李世民這個寡廉鮮恥,過河拆橋的禽獸,我和其不共戴天!”
阿克約爾越說越生氣,聲色俱厲的喝道:“當年我父侯君集大破吐谷渾,滅亡高昌,為大唐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玄武門之變若無我父獻策,安有李世民黃袍加身之日?但其居然將我父處死,並把我全家老小發配嶺南毒瘴之地,真是心如蛇蠍,狼心狗肺!”
眾人聽完方知景教三大法王之一,突厥汗國吉默可汗帳下侍衛“虎鷹御風者”的大統領,居然是大唐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第十七位,陳國公侯君集的兒子。身世之奇詭,真是匪夷所思。
侯君集在唐初時可是大大的有名。他出身上谷侯氏,是侯氏掌門人侯天孝的嫡傳弟子。上谷侯氏雖不如五姓七望那般勢力龐大,卻也算得上名門望族。然傳至侯君集這輩,人才凋零,日漸式微。侯君集先是投身綠林,憑藉擒龍手和陰玄功在江湖上闖出不小的名頭,後來被秦王李世民收入麾下,征戰四方,屢立奇勳。李世民即位,委侯君集以兵部尚書、吏部尚書等要職。可侯君集為人貪財好色,信口開河,惹太宗皇帝不喜。貞觀十七年侯君集因慫恿太子李承乾謀反,被坐罪處死。侯君集身亡,家人發配嶺南,多死於路上,唯有其子侯晟僥倖得活。侯晟年少聰慧,武功盡得其父真傳,尤善棋道,十五歲時便達國手境界。為報家仇,他自嶺南返回長安,伺機行刺太宗皇帝,終不能得手反被四下通緝。無奈之下侯晟只得遠赴塞外避禍,誰知機緣巧合結識了吉默可汗。侯晟武藝高強兼有謀略,又對大唐切齒痛恨,深得吉默可汗賞識,故而他改名換姓,取名阿克約爾,留在吉默可汗身側,做了一名貼身侍衛。後來景教大法師馬吉達來至突厥傳教,被冊封為國師。侯晟亦加入景教,任護教法王。此番景教到中土尋釁正合侯晟之意,且他對中土輕車熟路,便跟隨馬吉達一同前來。
宗凡並未見過侯君集父子,但侯晟當年刺殺李世民之事他有所耳聞,而擒龍手和陰玄功又是侯君集的獨門絕技,況且阿克約爾雖突厥人的裝束可生來一副漢人的臉孔,又提出以烏鷺之術比試內功,他便猜到阿克約爾定是侯君集的後人侯晟。現下侯晟直認不諱,宗凡長嘆一聲,說道:“突厥屢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