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持自繪的小像,那是自己留給這些知交好友的念想。
雲持從未想過,留在西霞的最後一年,自己能與慕容薇等人相交,更與夏蘭馨那樣投契。多希望自己能在雲家多留幾年,與夏蘭馨、與她們一起細數流年。
命運使然,分離得來得如此突然,讓雲持猝不及防,卻又無力推脫。
雲持立起身子,向在坐諸位淺淺一福:“在座都是摯友,我也不說套話。想來蘭姐姐已然告訴大家,我的婚期定在臘月二十九。因夫家路途遙遠,初七那日便要啟程。姐妹一場,子持何德何能,得各位傾心相待,已然喜不自勝。”
說到此處,雲持聲音微微哽咽。她飲了杯熱茶,重新綻放笑靨如花,又緩緩說道:“嫁期倉促,還要勞動各位姐妹添妝,子持十分過意不去。前日已然送了諸位姐妹一幅自畫像,原是拋磚引玉,想問在坐的諸位,每人要一幅你們的自畫像。日後相見不易,也好睹物思人。”
命丫頭重新置了書案,鋪下上好的絲絹,雲持將袖子一挽,親自研墨侍候。她含笑問道:“哪一位先來?”
夏蘭馨應聲而出,從筆架了取了只細細的狼毫,立在案前嫣然一笑:“說來慚愧,平日舞刀弄棒多些,這提筆做畫,當真有些勉強。”
話雖如此,卻寥寥幾筆,勾勒了方才與雲持廊下靜立的場面。
兩個人都是側顏,夏蘭馨鴉鬢半挽,一雙杏仁大眼格外傳神。雲持掌心向上,微微仰著頭,似是託著幾片飄雪,神情分外靈動。
待擱了筆,小丫頭將畫揭去,晾在臨窗的大炕上,雲持再重新鋪好一張薄絹,慕容薇也不謙讓,越眾來到了案前。
於她最深刻的印象,是那一日雲持在詩箋會上的撫琴。
一身曲裾錦衣、風姿翩然的雲持指尖輕揚,恍若謫落人間的仙子。那一日她以幾聯妙句奪得魁首,面對眾人的盛行頗為寵辱不驚,的確有些“行到山窮處,坐看雲起時”的超然脫俗。
慕容薇筆走龍蛇,將那一幕還原。在雲持的身後,添了自己倚闌聽琴的身影,她眸色低瞼,一雙美目中飽含了深深的不捨。
一重倩影,一重回憶,每一個人的筆下都記錄著美好的曾經,待陳芝華與羅蒹葭畫畢,雲持將幾幅畫像拿在手中,眸間又添了些璀璨晶瑩。
就著丫頭剛添熱好的花雕,她向大家含笑致意,一口便飲盡了滿杯。
眾人齊齊相約,初六那一日一早,還要齊來雲府替雲持添妝。
羅蒹葭雖是未婚,頭上卻頂著寡居的名頭。這樣的身份不吉,初六那日自然不方便前來。她向雲持婉轉表達了歉意,只道會請夏蘭馨幫忙送上賀儀。
酒至酣然處,雲持身邊的小丫頭不知何時悄悄立在她身後,附耳輕言了幾句。
雲持微笑頷首,向夏蘭馨自自然然說道:“二哥已然請得父母允准,想請蘭姐姐移步聽雪樓說幾句話,我已然替你應下。”
第五百九十九章 去國
自聽到雲揚那一縷琴聲絕美,早將夏蘭馨心絃撥動。
如今聽了雲持的話,仗著在場的都是摯友,夏蘭馨雖然面色紅如丹霞,卻毫不扭捏做作。她大大方方立起身來,向眾人道了句抱歉,接過小螺遞來的大氅披在了身上。
由幾名小丫頭掌著燈一路護送,夏蘭馨自己撐了把雨過天青的綢傘,踏著木屐走過一段六稜石子鋪就的小路,遠遠望見了佇立在一片雪色裡的聽雪樓。
樓前的蕪廊下,燃著兩盞雪青色的蘭紋松茂長青六稜宮燈。淡淡的燈光下,正是雲揚長身而立,一片剪影投在淡青色的紗屏上,整個人亦如雨後初晴的天空,空而又清新。
瞧著夏蘭馨手扶那扇雕花木門,靜靜立在眼前,雲揚倏然微笑,又如點燃了一方晴空。夏蘭馨面前驀然一亮,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