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無視了這些小羊羔,再抬頭,那光禿禿的小土坡上,已然出現了一人。
樸素長衣,鬚髮皆白,一隻手撫著小羊羔的背,一隻手耷拉在側,那人正笑得慈祥地看著陳遠。
“我就知道你會來。”蘇錦笑著說。
陳遠眼睛微眯,人皇眼的神通悄悄攀附在雙眼之上,雖未散著光亮,但還是在運作。
只是這百試百靈的人皇眼,在此刻也像被塞住似的。
“別看了,老頭子就一放羊的赤腳醫,有何能耐,惹得仙家側目啊?”
蘇錦先生總是笑著說話,卻不知是嘲笑還是什麼。
陳遠頓了頓,收回神通,向前走了幾步,踏上土坡,卻不知為何,明明距離著蘇錦先生只有數步距離,卻偏偏陳遠走了許久,卻還是距離那蘇錦先生,有著數步距離。
“好本事。”
陳遠誇讚一聲,卻也不急著上去,反倒是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石墩上。
光這麼半頃時間,便也看清了蘇錦先生的本事。
既然有著深厚道行在身,那有些話,說起來也通透。
“仙家誇讚,小妙手真是榮幸。”
蘇錦再笑道。
“呵。”陳遠也學著這副死樣子,笑了一聲。
“仙家既然找上了我,那想必,是被夜裡的光景嚇到了吧?”蘇錦先生不理會陳遠的陰陽笑臉,只是依舊開口。
“沒想到這巴掌大的地方,卻有這麼多神異,吃孩子的爹孃,裝爹孃的詭祟,吃詭祟的蛤蟆……聽聞小春生說,你不光是這村裡的妙手,更是這村子裡本事最大的人,你且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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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遠緩緩說著,面色倒也平靜,只是他精神格外專注,在神識加持下,注視著蘇錦先生臉上的神色。
蘇錦先生拍了拍那羊羔屁股,小羊羔“咩咩”叫著,便跑遠,如此,才留下陳遠一人。
“這些倒不算得什麼……只要你守得住村子裡的規矩,便沒人能傷你,沒人能害你。”蘇錦緩緩道。
“規矩?這規矩莫不是你定的?”陳遠眯眼問道。
“哪裡會是我呢……”蘇錦先生自嘲一笑,道:
“村子在這山上隨著歲月存留至今,便是某些規矩,卻是這祖輩傳下來的……我不過一個妙手,如何有本事管這一村子的人……我只是確保他們,都不會死罷了。”
“譬如那前幾日,有個獵戶,匆匆忙忙下山了,去了下面,便也是壞了規矩。”
“每月,村子裡只能離開一位獵戶,他走了,他便是壞了規矩。”
“那既然壞了規矩,那村子裡便留他不得……”
“若是死在外面了,倒也罷了,山神土地也對他既往不咎……但若是沒死,還想要回來贖罪,那我這些羊羔子,也是要換換草料,開開葷腥了……”
陳遠聽罷,面色微微凝重,再道:
“既然不守著規矩下山,那想必是有什麼要緊事吧?”
“是什麼要緊事……不算得,不算得……”
蘇錦先生擺著手,淡淡笑道:
“世代單傳的一家子,到了那獵戶跟前,只剩他與兒子兩人,便是兒子不孝順,不懂事,早年便壞了規矩,下了山……”
“山神老爺念及他年歲小,心比天高,只是削了他一半兒的根血福運,如此,在外頭也死得快……”
“這不,聽聞兒子死了,這做老子的,哪會不著急啊……”
“這唯一血脈消散於人世,那獵戶也是心急,扛著刀叉棍棒、矛弓弩箭,氣勢洶洶的就走了,誰也攔不住,誰也不想攔……”
“依我看,一個逆子,死便死了,離了村子的人,都不算作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