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生並未因對方的話而鬆開扶玉的手。
倒是扶玉有些不自在,手腕不自覺往回扯了一下。
萬物生淡淡道:“此地危險,你我不能分開,莫說牽手,做再多一些也無妨,是他著相。”
“著相”二字成功令金色袈裟的佛變了神色。
他的五官開始扭曲——與其說是他扭曲,扶玉很快分辨出,是整個空間開始扭曲。
萬物生在施法,他一手牽著扶玉,一手自然從容地念咒施法,並不對聽起來比他強大的叛佛尊祖有任何害怕退讓。
他語氣安然道:“魔王波旬對佛說,到你的末法時期,我叫我的魔子魔孫混入你的僧寶內,穿你的袈裟,破壞你的佛法。他們曲解你的經典,破壞你的戒律,以達到我今天武力不能達到的目的。”(注)
到了這個時刻,他還能侃侃而談佛法經典:“佛說,末法時踐行我理念的弟子,將率弟子脫掉袈紗走出寺廟,穿著有汗水和塵土的素衣,行走在世間,為人民開拓世界的未來。”(注)
“貧僧坦坦蕩蕩行事,一顆誠心向我佛,人之所在皆樂土。無論你今日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影響到我。”
萬物生忽然抱起扶玉扛在肩上,低聲唸了句“又冒犯了”,就對金色袈裟的妖佛道:“趁早終止法陣,認罪伏法,隨貧僧回樂土贖罪罷。”
張狂陰冷的笑聲迸發而出,金色的袈裟閃得刺目,扶玉緊緊抱住萬物生,確保自己不會拖後腿。
她能感覺到萬物生還是有點不適應和女子貼得這麼近,身子緊繃了一瞬,但很快自然下來。
他身上也沒有那日初見的酒味,就顯得特別可靠。
儘管聽起來泥菩薩是比他更高階的佛,扶玉也不覺得他會失敗。
他對泥菩薩說的話包含佛法與禪意,字字都溫善平和,語氣聽起來卻殺氣四溢。
“認罪?”
滔天的洪水奔襲而來,就要淹沒扶玉和萬物生所在的凹陷處。
“我何罪之有!”
“是你們有罪!是佛有錯!我已拒絕了她,將她送走,該死的人是我,怎可是她?!懲罰應對我施下,為何是她!”
妖佛字字泣血,萬物生顯然知道其中門道,態度仍然淡然。
“是她試圖引佛墮落在先,你的懲罰不會缺席,只是她的懲罰先至而已。”
“你們都有罪,又何必糾結誰先受罰?”
扶玉忍耐半天,實在忍不住對萬物生小聲道:“法師,你這樣只會激得他越發癲狂,可不會真的勸到他。”
這哪裡是勸降,這根本是在挑釁啊,踩著人家的雷點蹦迪,也就是你萬物生了。
驟然聽到扶玉開口,萬物生頓了一下,過了一會才溫聲說:“莫怕,不會有事。貧僧既然進來了,就有把握將這裡的事情了結。”
“更何況……”
他後面的話沒能說出來,因為洪水淹沒了這裡。
無數的靈火聚集在一起,於天際邊拉起漂亮的虹。
萬物生應該是可以躲開洪水的,但他沒有,就站在那裡任由洪水加身。
扶玉和他一起,自然也要一起承受。
但真正置身其中,她發現自己和萬物生都可以自如呼吸,也不會隨水漂流。
萬物生望著水面之上,扶玉跟著去看,但水渾濁,她什麼都看不見。
“我們就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嗎?”
扶玉從萬物生肩上下來,抱著他的手臂遲疑道。
萬物生手臂稍稍躲了一下,扶玉趕緊錯開些,剛才好像貼得太近了。
沒辦法,旱鴨子凡人的慫暴露無遺了。
“做。”萬物生道,“只是在這裡面做,比在外面還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