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老爺夫人忙於府中事物,冷落了您,您務必不要放在心上,老爺夫人對您還是疼愛有加的。”
緊抿的唇瓣上翹些許弧度,江沉煙不言語,徑直上了臺階走進花廳。素韻的話對她這些年受的苦來說,起不到一點安慰,相反,她從中品出了別的味道。
花廳內燃著上等紫羅,淡淡花香暖意融融,置身其中讓人生出一種置身花海的錯覺。踏在軟軟的密絨地毯上,江沉煙環視了四周一眼。
十五年來,這是她第一次踏入東院。奢華精巧和她想象中大致相同,或者更甚。和她待了十五年的破舊青瓦房相比,差別如鴻溝。
笑容微微收斂,她看向了首座上端坐著的一男一女。江維安今年已過六旬,花白的頭髮上戴著白玉長冠,一身絳色朝服上繡著仙鶴祥雲,雙手自然的放在扶手上,袖口用金線繡著精巧的紋飾,面容雖被歲月侵蝕,卻帶著一股剛毅,不怒自威。
他身旁的女子,正是宰相夫人薛玉蓮。十五年過去,歲月似乎對她格外眷顧。除了眼角幾分淡淡的魚紋,看似不過三十。她穿著一條粉白的雲雁細錦衣,外罩著一層繡著淡金色花團的對襟羽紗衣裳,粉嫩鮮亮的顏色把她的肌膚襯的格外白皙,更顯年輕。優雅的垂雲髻上插著一根累絲嵌寶銜珠金鳳簪,耳上垂著一雙綠翡翠耳墜,朝陽透窗而入,淡淡綠影落在面頰,更添嬌美。
好富貴,好奢華的宰相夫人。江沉煙眼神清冷,將他們二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通。腦海裡浮出那隻從草屋裡伸出來的枯瘦黑手,心微微刺痛。
“煙兒來了,有些日子不見,出落的越發標誌了。”薛玉蓮一眼看到她眼裡帶著驚訝,而後似笑非笑的打破沉默。
“見過老爺,夫人。”收回視線,江沉煙微微欠身,算是行禮。
聽聞這一聲老爺,江維安眉頭隆起:“誰教你府裡規矩,見了爹孃為何不跪拜?”
挺直後背,江沉煙笑了,如冰雪初融,如飛絮漫天,柔柔軟軟滿了人整個心田。薛玉蓮看的一怔,許久回不過神來。
“爹孃?我雖知娘在何處,多年卻未能見上一面。至於爹。。。”她直視江維安,而後緩緩道:“我今日才知,我還有爹。”
“放肆。”江維安重重拍了扶手,正要呵斥,薛玉蓮適時輕咳了一聲,瞪了他一眼。
江維安雖貴為宰相,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對皇上都敢出言斥責,對唯獨對其夫人薛玉蓮有些懼怕。此刻被她一提醒,才恍然收了怒火。
從鼻腔裡重重噴出一口氣,他平淡的看著江沉煙:“你今年,當有十六了吧。”
“十五。”平靜反駁,江沉煙面容不變,心裡卻在忿然冷笑。這就是自己的親爹。
乾咳一聲,江維安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乾脆敞開了直說:“應到了許人家的時候了,我和你娘仔細斟酌了一番,給你定了一門親事。”
江沉煙一愣,秀美緊蹙,心底卻是疑惑萬分。十五年來,他們對她不聞不問,今日突然喚她來東院,又說定下親事,這其中定然有因由。
見她沉默,薛玉蓮換上一臉和藹笑容:“煙兒,我江家的女兒註定不會嫁的平凡。所以,我們給你找的這個夫婿,便是全天下最好,你一定滿意。”
江沉煙很聰明,只這一句話便看穿了他們的想法。嘴角泛起譏諷的弧度。
長姐麗妃進宮三年未有孕,而王家小姐一年前進宮便為和妃,不久前傳出喜訊,已懷上龍種。這對一直和王家暗中較勁的江家來說可謂一個噩耗。
一旦和妃產下皇子,王家地位水漲船高,倒是江家的勢力必然被削減。如此,江家便想到了她這個不受待見的庶女,所謂的天下至好夫婿,除了當今皇上還能有誰?
難怪,素韻會說出那一番為他們開脫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