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都相信我的腦袋在夜晚效率比較高,所以要好好地利用這段黃金時間。
然而光是我手上的資料實在是太少了。我除了蒐集一些大同小異的有關志丹苑考古遺址的新聞報道,剩下的也就是關於一隻怪貓和一群怪蟑螂的一段身受其害的親身體驗罷了。難以下任何結論。冥想了幾小時,和白天一樣茫然無緒。
現在這件屋子簡直已經變成我的了,我已經反客為主,按照我自己的方式把東西堆得到處都是,除了桌上堆著一大疊色情雜誌,《閣樓》啊《龍虎豹》什麼的,都是水笙這傢伙不知從哪裡弄來的,我常常在電視或上廁所時在沙發縫裡或是馬桶邊上找到幾本,翻過就隨手仍在桌子上。不知不覺才兩天就積起了這麼多。
雖然我沒有強烈的這方面興趣,但偶爾排遣一下我心裡也不反對。我隨手拿起一本《PLAYBOY》,對於這份刊物我是久仰了,但從未看過。我一頁一頁翻著欣賞美妙的女體曲線,本著藝術的目光。
國外的正宗色情雜誌果然不一樣,每一副彩頁不是藍天白雲的沙灘就是非常藝術化的單色黑白照,做得有模有樣光明正大的,一點也不給人見不得人的感覺,看得我讚歎不已。
我翻到一頁“沙灘女郎特輯”,看著一個個面板黝黑髮亮的沙灘女郎浮想聯翩。接下來是一段關於如何把膚色曬成健康時尚的古銅色的專業建議,還有無上裝海灘的介紹。原來現在流行把自己曬黑,越黑越叫時尚。這就叫流行吧。總叫人想不透。前兩年當初安室奈美惠出道時就引起了這股潮流,經久不衰。
我突然想到最時髦的豈不是張強,黑得跟炭似的,還正如雜誌所形容的“面板黝黑髮亮”。不由好笑。一位老實的考古專家竟然莫名其妙地就走到時尚潮流的前端,這不是很諷刺嗎。
然而,這個念頭卻突然提醒了我。我一下子省起了,是什麼東西使我在考古工地時感到彆扭。正是站在張強身邊的阮修文。阮修文的面板白得太過不可思議。不管是不是獨立的自由考古者,考古決不是一直坐在辦公室裡的活,而是必須親身實地考察的工作。而且從這兩天他手臂顏色已經略起變化來判斷,他不是曬不黑的面板,所以顯然他以前根本沒有常年在室外工作的經歷。就算他不容易被曬黑,他的面板也應該和我一樣是淺麥色的才對。這裡一定有問題。這個人的身份恐怕並不是什麼考古學家。雖然他的談吐絲毫沒有露出破綻。
第二天一早,我便打電話到中國考古協會。自報了記者的身份,詢問道: “你們這裡有沒有一位叫阮修文的會員,被你們派到上海監督考古工作?”意思是希望他們能給一個聯絡方式,好方便我採訪。
雖然一個全國性的協會,會員一定是散佈全國各地,但每個會員應該都有詳細清楚的個人記錄。
對方先是一愣,然後說: “您先等一下。”我知道他們去核實,便耐心等著。
不一會兒對方果然告之: “您可能搞錯了,我們這裡沒有叫阮修文的會員。”
我又問道: “那你們認識這個人嗎?叫阮修文的,他可能是你們那邊的人。”
“不認識。”對方十分肯定地回答。
接著我立刻撥通了上海文物管理協會的電話。將阮修文其實不是中國考古協會會員的事告訴了接電話的領導。我想阮修文可能是為了某種目的冒充中國考古協會會員,無論怎樣應該知會有關方面一聲。
不料對方的口氣十分無昕謂:阮修文是有關單位專門介紹來的,人家也沒特別強調他是考古協會會員,所以到底是不是會員都沒有問題。
這倒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忙問是什麼單位介紹他來的。
‘‘這個不便告訴你。你是什麼單位的?”他反問。
我支吾著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