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夢到自己穿著一身灰色的僧衣,披著金色的袈裟,行走在大草原上。那些穿著奇形怪狀衣服的牧民對自己摯誠的參拜,獻上他們的金銀和最美味的食物。
最美麗的女人,匍匐在他的腳邊親吻他的腳趾。
他得意的看著那些牧民,感受著和海風完全不一樣的草原風。他夢中見到了大草原,如海一般壯闊,但卻是綠色的,一望無際。風吹過牧草,如波濤起伏。他站在那裡,享受著所有人的敬仰。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東方的地平線上漫過來一線黑潮。他瞪大了眼睛去看,驚恐的注視著那黑色的浪潮勢不可擋的衝了過來。踏平了綠草,碾碎了那些牧民,血和碎肉到處都是,哀嚎和哭喊響徹天際。
那是大隋的重甲精騎,踏碎了他夢中的寧靜。那些身穿黑色鐵甲的大隋騎兵,用鋒利的馬槊如收割麥子一樣收割著牧民的生命。他們如黑色的颶風,所過之處一切都被摧毀。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們向前的步伐,那響亮的大隋軍隊進攻的號角聲連草原的天似乎都撕裂了。
他也不能阻擋那雄壯的軍隊,他夢到自己被一匹赤紅色的戰馬撞翻,馬背上的騎士手裡擎著一柄不停滴血的長刀,冷漠的眼神看在自己身上,沒有一絲情感。他想跪下乞求,可被那赤紅色的戰馬踏住根本不能翻身。他想說自己也是隋人,可他分明覺著那隋將面甲後面的眼睛能洞察一切。
“你是個叛徒,大隋的叛徒,所以……你只能死。”
那個隋將冷漠的說著話,然後緩緩的舉起了那柄巨大的紅色長刀。這個時候方恨水才看清,那刀不是因為沾滿了血而變成了紅色,那刀本來就是這樣的色彩,詭異,深邃,紅的令人害怕。
刀鋒舉起,陽光好像能穿透那刀身似的。
好可怕的刀。
好美的刀。
刀落,方恨水甚至看到了自己的頭顱在地上翻滾。脖子裡的血瀑布一樣往外噴著,血液中都寫滿了恥辱。
啊!
方恨水驚醒,身上已經被汗水溼透。
我不再是個隋人了……
醒來的方恨水渾身顫抖著,蜷縮在樹洞的角落裡。他抱著自己的膝蓋,將頭埋在腿間不敢睜開眼去看這個世界。就這樣過了很久,他忽然抬起頭看向那個老僧,眼神裡都是恨意。正是深夜,樹洞裡更黑,他只能看到那老僧隱隱可見的輪廓,就好像一具殭屍一樣盤膝坐在那裡。
老僧還在入定中,似乎完全沒有聽到看到他的異樣。
方恨水咬著嘴唇,血順著他的嘴角緩緩滑落。
……
……
方解醒來的時候伸了個懶腰,然後再一次失敗於試圖推算時辰。這個地牢終年不見天日,即便外面是晴空萬里豔陽高照,這裡若是不點燈的話照樣黑的令人害怕。這裡的光線永遠是昏黃色,不可能因為那一盞油燈而推測出是白天還是黑夜。
在這個地方久了,會讓人覺著自己變的錯亂。連日夜都不分了,渾渾噩噩。或許是故意為之,給他送飯的時間並沒有規律。以至於讓方解徹底迷失了時間,漸漸的也懶得再去想外面掛在天上的是太陽還是月亮。
如果方解不說話,石室裡安靜的似乎能聽到他自己心跳的聲音。人們總是會在某些時候想追求一種安靜的生活,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擾。可是當真的身處在這樣絕對安靜的密室裡,往往心裡會蔓延出無邊的恐懼。
沒有任何聲音,以至於連身子稍微挪動一下的聲音都那麼刺耳。
方解皺眉,醞釀了好久之後表情終於變得愉悅起來。一個悠遠且尖銳的屁被他從肚子裡硬擠出來,撕裂了石室裡的安靜。這聲音突兀的響起,那麼驕傲。
方解得意的笑了笑,翻身繼續睡覺。
或許這是一種很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