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還是道:“我去一趟城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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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已過,丑時雞鳴,夜尚未央,冬季裡,天色顯得格外安寧,大約是冷的緣故,連呼吸的空氣都格外冰涼,乾枯的草地上走一步便能聽到“咯吱”的聲響。
軍營之內,來往巡視的禁軍比白天少了許多,靜悄悄的。立在帳外的火盆子時不時,嗶嗶啵啵爆出些火星來。
本以為都這個時候了,她想必已經睡下,豈料遠遠地就瞧見初然的帳內還亮著光,光線模模糊糊,看不清裡面有什麼。
穆信在外面站了一陣,腳輕輕抬起,然後又緩緩放下。
雖想著過來看看她,可到底卻也不知說些什麼好,她臉上的紅斑若是愈發嚴重了,只怕不願讓自己看見的罷……
猶豫了良久,夜間的薄霧浸溼了半個肩頭他也沒有發覺,終究是安安嘆了口氣,轉身就要走,正在此時營帳卻被人撩開了——
“穆大人?”
那走出來的不是初然卻是曾澍遠,穆信回過頭看他,眉頭不自覺皺起來:“這麼晚了,你……”
“哦,穆大人別誤會。”曾澍遠連忙作揖賠笑,“我只是來給鳳姑娘瞧病的。”
“子時都過了,還要看病麼?”
聽他提起,曾澍遠也是笑得勉強:“沒辦法,這幾天病情加重了,高燒一直不退。白日裡照看母親,下午直到晚上我兩個地方來來回回的跑,也就這時候她才睡下。”
“加重了?”穆信聽得心中一緊,未及多想掀開帳子就往裡走,曾澍遠也隨他進去。
桌上的燈油將熄未熄,藥香滿屋,屋內異常安靜,床頭一個空碗。
穆信行至床邊,伸手把埋了初然半張臉的被子拉下來,藉著並不怎麼明晰的燈光,依稀能看見她臉上的斑痕——比兩日所見範圍更為擴大了,幾乎蔓延了整張臉。穆信輕輕將她眼皮翻起,瞳孔裡果真也是血紅的顏色。
他星眸微沉,沉默了半晌,才低聲問道:“幾時變成這樣的?”
曾澍遠趕緊道:“昨天晚上就開始了,起初只是發燒,到今日已有些神志不清,一直在昏睡,偶爾也說些胡話。”
這般境況,和那日在他家中所見他母親的病症如出一轍,穆信只知此病厲害,殊不知短短几日初然也淪落至此。
瞧他不說話,曾澍遠有些坐立不安,他捏著藥箱的帶子,想了一會兒,不問自答道:“此病一經傳染便會變本加厲,初時數月方見病症,如今不過七日就可見其效果,倘使再不抑制只怕到時會變成見血封喉的毒藥,故而為今之計,必須……”
話還沒說完,手裡莫名多了一包東西,曾澍遠本能想要拆開:“這是何物?”
“這約摸就是引起此次瘟疫的源頭。”穆信不欲同他多做解釋,“你仔細瞧瞧,能否從其中配出解藥來?”
油紙包裡零碎的撒著一枚麥冬和當歸,曾澍遠揀了幾撮在鼻下嗅了嗅,當即道:“這……這裡頭混了血?”
穆信淡淡點頭。
只見他握著那包藥材,在屋中走來走去,一會兒抬頭望天,一會兒低頭冥想,突然間往腦門兒上一拍:“原來是這樣!原來如此,若是以疫病者的血泡之,再往太陽底下曬乾,即便是有血腥味想來也聞不出來。這般簡單的道理我竟現在才明白,真是……真真是慚愧!”
聽他大呼小叫猶自感慨著,穆信卻只瞧著初然在夢中淺淺地咳著,即便是已經一日未睡,眼下倒也並不睏倦。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頭起來問道:“依你之意,此病能治好?”
“自然自然,只要眼下莫再食用這種藥材,再配上方子,想來就能康復。”曾澍遠喜不自勝,那模樣就差沒跳起來蹦三下,“具體的藥方,我明日還需和師父研究研究……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