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地看著說話的人,含著笑的模樣,儘管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但紗織知道以欺詐為名仁王雅治擁有著超越一般人的觀察力。
紗織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候,由柳生比呂士引薦的仁王雅治。
她記得很清楚,他伸出的手掌,手心厚厚的一層繭,還有他彎成新月似的狐狸眼。應該是某個寒冷的冬天,仁王的手卻像個熱氣騰騰的火爐:“喲,你好。我是你哥哥的搭檔,仁王雅治。”
如果人生中一定會出現一次一見鍾情的話,這應該就是最完美的一次了。
從酥麻的手指尖蔓延到心臟的悸動,對方圍在脖頸上黑色的圍巾,還有落滿雪的肩頭。小說或者電影中描繪過那麼多一見鍾情的場面,在生活中一點都不驚天動地。
但是依然足以讓人,銘記此生。
紗織等到太陽下山,才等到洗完澡出來的自家哥哥。他與仁王雅治並肩走在一起,低聲講話。幸村精市和真田目不斜視地從她面前經過,頎長的少年們,在夕陽之下的影子,挺拔地如同蒼翠竹節。
紗織知道比呂士不喜歡她出現在網球部其他人面前,也不會愚蠢地跑上前去搭話。她既然可以等到比呂士結束部活,自然不會在意從球場走到自家車上的這一段時間。
切原最後一個洗完澡,鎖上更衣室的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紗織揹著那隻掛著史迪仔玩偶的書包,與柳生比呂士和仁王雅治保持著十步的距離。
她和往常一樣低著頭,手上還拎著沒有吃完的蛋糕。少女的紫發乖巧地綁成馬尾形狀,在血紅的日光下,小巧的耳垂被染得如同櫻花口味的茶果。
切原低聲咒罵了一句,只能放慢腳步,落在所有人的後面。他看不到紗織的表情,也無法想象她此時的心情。
曾經並肩走在一起的三個人,從何時開始變成現在的模樣。之前柳生比呂士和紗織的關係雖然說不上好,但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的相看兩相厭。
應該是自從村上出車禍開始吧?
仁王和比呂士在學校門口道別,又約定了明天一起去東京的時間。紗織停在很遠的位置,隱約聽到“涼子”“醫院”之類的單詞,垂在身側的手用力地握成小小的拳頭。
等到仁王對著自家哥哥揮了揮手,才慢慢地往前走去。
白髮少年側頭朝紗織看來。
她有些緊張地咬著嘴唇,抬起手,正想對仁王雅治說“再見”,而仁王只淡淡地扯起嘴角,目光在她身上一晃而過,便轉身離開。
她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慢慢地彎曲起來。幸好現在沒有人,所以不會有人看到她僵硬的笑容,當然也不會有人看到她的自作多情。
仁王雅治白色的小辮子隨著動作在身後晃動,他懶洋洋地拿著網球包,無論是走路的步伐,亦或是身體的搖擺,都充滿了隨性瀟灑的氛圍。
如果人生中一定要有一次一見鍾情的話,紗織到此刻還是願意選擇,那個寒冷的連血液都要凍結的冬天。
撐著雨傘,白髮與雪景融為一體的仁王雅治。那雙碧綠眼睛波光灩瀲,如同一汪散發著熱氣的幽靜溫泉:“那我以後就叫你紗織了。”
比呂士走上前去,露出不贊同的表情,他側過身擋住紗織看向仁王的眼神,語氣冷淡:“有什麼事?”
“明天…”收回視線,紗織不安地用手指絞著裙襬,她向來都是瞭解柳生比呂士的,知道他的底線,知道他的雷區。
她唯一不知道的,可能就是對方為什麼如此反感自己的理由。
“恩?”
“明天…我自己去東京就可以。正好我有個朋友明天要去東京看畫展,所以想和她一起過去。”
根本就沒有畫展這類的東西,幸村提起的東京畫展早在上個星期就已經閉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