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你別這樣,我想南宮博肯定有辦法,把那些藥材湊齊的。”
梅雲清望著那池塘水面,看似心不在焉,幽幽地嘆道:“我擔心的,不是我自己的命,這一切都是我的報應。”
楊飛從來沒有見過梅雲清這般毫無生氣,聽她說的這話,幽幽悽悽,聲若遊絲,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根本不像是在和楊飛對話。
一時之間,楊飛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梅雲清嘆道:“說起來,都是我對不起小蘭,要不是當初我讓她跟著你……”
楊飛一聽,即刻打斷梅雲清道:“別再提這件事了,都過去了,如今梅蘭已經變成歹毒之人,她行事陰狠毒辣,不可理喻,我們不能再同情她……”
梅雲清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楊飛一眼,說道:“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如果不是因為你,小蘭不會出走,她不會跟了鍾敏……而且,她也不會懷了你的骨肉,卻是死胎……”
“夠了!不要再說了!”
楊飛一聽,頓時聯想起南宮燕和楊冶操這對母子慘死的景象,不禁悲憤交集,一時剋制不住情緒,厲喝一聲。
梅雲清被楊飛這麼一喝,反倒來了精神,有些不服氣地說道:“什麼夠了?楊飛,我沒想到你竟是這般薄情寡義之人,小蘭為你受了這麼多的苦,你卻說她是個歹毒女人?”
“她本來就是個惡毒女人,從我認識她開始,我便知道她極富心機,成天只想著如何設計、陷害、暗算別人……”
“若你當初好好待她,不要拈花惹草,她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嗎?”
“那是她自己想不開,況且,當初她是心甘情願跟我的嗎?若不是你要她來跟我,若不是你逃避我們之間的約定,事情也不會演變成今天這樣!”楊飛怒不可遏,一時沒有多想,把心裡話全倒出來了。
梅雲清一聽,頓時冷靜了下來,不再大聲和楊飛爭執,而是軟化了態度,又回覆了先前那憂鬱的樣子,沉吟半晌,說道:“對,你說的沒錯,小蘭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歸根究底,都是我害的。”
楊飛撇過頭去,沒有搭腔。
“其實我早就想好了,反正我已行將就木,到時候小蘭如果真的來了,我會用我的命……來換取梅家所有人的續存……”
楊飛一聽這話,登時回過頭來,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說道:“你什麼意思?你這是幹什麼?”
“一命抵一家,了卻因緣債,很值得。”梅雲清道。
楊飛騰的一聲站了起來,說道:“你怎能如此任性?我知道你落難於此,便不遠千里地趕來助你,結果你卻在我面前說,你要拿命去還債?”
梅雲清眼眶泛著淚,身體微微顫抖著,不發一語。
“就算你嫌我……嫌我疲懶、貪歡、不學無術、吊兒郎當……怎樣都好,你怎麼不想想,南宮博還在外面幫你找藥材……你怎麼不想想玉兒、敏兒、英護法她們……”楊飛氣到急時,語無倫次起來。
“對不起……”
梅雲清又惱又慍,這一句道歉,實為賭氣。
楊飛大喝道:“對不起什麼?對不起有何用?事已至此啊!”說完,他便氣得奔出了亭子,往下坡處走去。
梅雲清望著楊飛離去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拭去眼角的淚水,喃喃自語道:“楊飛……你可知道這亭子叫什麼?
“這亭子叫‘蔽日亭’,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我名雲清,雲不清時則蔽日……這是宿命啊,我註定要命斷於此啊……剛才我就說過了,這都是我的報應……都是報應……”
且說楊飛氣呼呼地離開了那坡上平臺,回到了東廂房,一進到房裡,便怒氣不息地坐到圓桌旁,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