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勒子,拿絹抹粉勾著細眉,唇上胭脂輕點,芊指捏著帕子按了按耳側的點翠花鈿,身形妖嬈,媚眼如絲。
正是融月。
☆、春寒
融月離開顧家時,尚且是個孩子。
只是未想到,這個曾經滿臉倔強寧死也要脫離風塵的少女,如今,依舊在這風月場裡花枝招展地討好恩客。
子虛恍然想起那一日,黃梅天的青州城浸在雨裡,石板滑膩,青苔□□,哥哥躲在房裡喝得酩酊大醉,她抱著阿槿坐在堂上。
跟前跪著不滿十五歲的融月,她求她,“小姐,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大少奶奶會這般想不開,我不過彈了幾回琵琶給少爺聽;我沒想過要做小的。。。。。。”
彼時她恨極了,放下阿槿上前揪住她的手顫抖著質問她道:“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彈琵琶,不是故意在哥哥面前裝病誣陷嫂嫂虧待了你,不是接二連三做些不入流的小動作故意令他二人生了嫌隙,以至,以至如今天人永隔!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哪一件事我冤枉了你?”
那時候,融月只是對她無辜的微笑,“我不過是想過得好些,這也有錯嗎?”
她猛然在那張臉上看到這世上最可怖的形容,人畜無害的不折手段,彷彿淬了毒的柔弱,悄無聲息地將人吞滅。
你錯的,不是想要富貴的生活,而是不顧一切的貪慾。
從回憶中抽離,子虛忽然明白,恐怕如今對面這個妝容精緻對一切都冷眼相待的融月,才是本來的她罷。
正此時,斜對面杏紅色的女子翩然轉了個身,翠綠的耳墜子輕輕晃動,接過丫頭手裡的琵琶後,施施然提著裙襬進了屋。
子虛垂眸,頓了一會道:“那東西,是怎麼進她屋子的?”
正起身斟酒的蘇念卿緩緩一笑,瞟了眼對面緊閉的房門道:“前幾日城南餘老闆在靈鎖樓談生意,送了帖子過來招融月姑娘去樓裡助興,我跟著去唱評彈,便趁著她不注意將擺鐘藏在了她的轎中,等她發現,不過裝著羨慕幾句餘老闆大方竟送她這麼好的東西,她便當真認了下來,擺在屋裡不時還擦拭一番呢。”
眾人唏噓,但凡有些疑慮不要這不義之財,也不會淪落到之後的結局。
子虛冷笑,眼瞧著一位長衫馬褂的貴公子推了門進去,泠然道:“若她彼時有一絲猶豫仁慈,便不會染上這些事了。。。。。。”
嚴祁既已進了門,距離發現那擺鐘必不會太久。
在座不約而同放下酒杯屏息以待,連一向貪杯的瑞麒也擱了筷子忍不住猜測,“你們猜嚴大公子會怎麼辦?”
餘少爺晃晃酒杯道:“那就要看融月姑娘怎麼說這東西的來歷了,不過大約,無論如何都要失去嚴公子這位大方恩客了。”
嚴大公子此人,最忌諱與人共享。
瑞麒不語,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起身湊近了窗戶透過來來往往的桃紅柳綠仔細觀察著對面的動靜,時不時回頭告訴眾人路過姑娘身上的胭脂香味。
二少爺極看不慣他那不羈風流的紈絝樣子,故意刺他,“你仔細叫相好的姑娘看見,鬧起來搶了對面的風頭。”
瑞麒頭也不回;“看見有何妨,不過花前月下爺再花錢聽上一曲罷了。甩夠了銀子,哪個鬧得起來?”
秀秀哭笑不得,嘆口氣攥住他的袖子拖他回來,“您忘了,您躲了半個多月的淺歡姑娘,昨日還送了親手做的糕點來聊表思念呢。。。。。。”
瑞麒一頓,遲疑道:“淺歡是倚花樓的?”
眾人紛紛搖頭,貝勒爺您忒薄情,好歹一場風月,怎的連人家那個樓的都不記得。。。。。。
等待中,一壺酒見了底,蘇念卿差人撤了菜,上好的龍井剛上桌,外頭就有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