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
她何嘗不知道這是個圈套,只是不明白,皇帝為何要費苦心設這個套,她的生死,不過在皇帝的一念之間啊。
據《起居注》上記載,為防亂臣犯上,**傾軋,天子的遺囑,只有在皇帝死後舉行過隆重的百日祭祀儀式,才得以在龍子龍孫,文武百官前面公開。
偷看聖旨本來就是死罪,看了皇帝的遺囑,更是十條命都不夠她陪葬。
“奴婢自知事關重大,奴婢願意拿性命起誓,若敢洩露一個字出去,奴婢死無葬身之地!”
“有膽子偷看聖旨,沒膽子看朕?”
她渾身發抖,頭幾乎是埋在地上,很久,感覺皇帝遲慢地起身,站了起來,走到案邊,淡淡道,“墨幹了。”
皇帝淡然的口氣讓她神經稍稍放鬆,連聲道,“奴婢馬上再磨。”
站起來才發現腿都軟了。
皇帝提起筆,就著她磨的墨,狼毫沾得圓潤飽滿,在空白的錦帛上筆走龍游。
這時給她一百個膽,也不敢再偷窺皇帝寫些什麼。
“你想知道朕為什麼召你來?”
繡墨齋裡擺著兩尊金漆鏤空鼎爐,映得一室的暖意融融,她卻覺得一陣徹骨寒意遍體。
“要逃掉死罪,朕倒是有一個法子。”
皇帝將寫就的錦帛一把扔給她,她意料未及,倉皇地接住聖旨,皇帝的眼神分明是鼓勵她看……
只消一眼,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紛紛落下,掉在如怒龍出海的字跡上,墨跡慢慢洇開了一片。
她如何會想得到?
她不哭也不鬧,平靜地跪下,只是雙行淚流成河,“皇上,奴婢求您收回成命。”
“把朕的玉璽拿來。”
“皇上,奴婢情願一死。”
“天下女子都仰望的尊榮,為何你不要?”
“因為奴婢的心很小,裝不下天下。”
“朕不會看錯人。”
皇帝氣定神閒,手指在刻著麒麟圖紋的扶手上輕輕敲打,每一下卻如鼓點敲在她的心上,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讓自己完整說完。
“奴婢所做一切不過為了自保,身為奴才,討好主子,不過是再自然不過的求生之道。如果皇上召奴婢來福誕宮,是想知道奴婢是否擔得起重任,那皇上真的看錯人了。”
“就憑你這一番話,朕沒有看錯人。”皇帝竟無聲笑了,“丫頭,起來吧。”
她止不住淚,跪著不起,“皇上,奴婢求皇上收回成命。”
“你不要仗著朕護著你,就膽敢抗旨。”
鮮紅的璽印一蓋下,她的一生便如被打入五指山下,永遠不得翻身了。
“皇上,玥兒知道皇上疼奴婢,奴婢求求您了。”
皇帝嘆了一口氣,她抬頭看皇帝,皇帝眼裡凌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複雜的情愫,她似乎看到裡面濃得化不開的情感。
“你以為朕只是為考你?你是初靜臨終時牽掛之人,朕答應她的事,一定會做到。”
她楞了半響,才明白皇帝口中的初靜,便是靜妃。
原來那一曲《綠綺》,皇帝便上了心。
皇帝的聲音變得溫柔,“告訴朕,靜兒怎麼沒有教你彈下半闕?”
她怔怔地順著皇帝的問話答下去,“不是沒有教……奴婢疏於練習,忘記了。”
皇帝聞言,揚起一抹笑,那笑裡竟有幾分淒涼,“綠綺,綠綺,她終究是留了東西給我。”
皇帝沒有自稱“朕”,她被深深震撼了,她怎麼會在皇帝臉上見到如此溫柔得溺人的神情。
皇帝似陷入往日的回憶裡,自言自語,“你不知道,靜兒她心有多狠,她恨朕,她到死都恨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