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容得三四人,上面有拱形黑篷頂,似是江南女子的採蓮船。
海公公憂心皇上的龍體不適宜出外吹風。皇帝竟像小孩子一樣,掙脫了海公公的手,踉蹌幾步上了船。
小舟內早已鋪好厚厚的毛墊子,船尾船頭各生起一個小暖爐,船內溫暖如春。
皇帝執意不要海公公跟著,除撐船的小太監,船上只有她和皇帝兩人。
早有人在遠遠前方,划著船,撞破碎冰,排除湖中異物,為皇帝的船開路。雪早停住了,烏篷小船推開波浪,漸漸往殘藕深處駛去。
船內點起薰香,她依皇帝令將焦尾琴一同帶來,上了船才發現,小船十分乾淨整潔,似是有人常來,另有一把琴靜靜躺在船艙裡,正是靜妃的綠綺琴。
船行得很穩很慢,施玥兒和皇帝各坐一端,除了各自心事重重,反而有點像一對忘年之交,臥舟聽雪,把酒談心。
皇帝手邊,便是那捲能讓她心跳加快的聖旨。
皇帝出神地遠眺凌波湖,目光悠遠而幽深,微笑著,“她什麼也不要,連朕的後位也不要,唯一向朕開口要的便是這滿湖荷色。”
凌波湖的傳奇她早已聽過不少,傳奇的不是靜姐姐的恩寵,而是站在權力頂端的帝皇罕見的用情,荷花開得再好又怎樣,到了冬天逃不了零落成泥的命運,這宮裡何時少了奼紫嫣紅,花期又怎及人心易變?
她卻是幾近冷笑的一聲:“我記得靜姐姐說過她喜歡文竹,沒有美麗的顏色,可是四季常青。”大覺寺的後院栽滿文竹,靜姐姐便是因為喜愛滿園的綠色,才挑了這麼一個園子。
她有激怒皇帝的意圖,皇帝卻一眼看穿,毫不留情笑道,“你再怎麼說對你處境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她咬了咬唇,不語。
“你還不肯承認朕贏了?”
“我贏了還是輸了,都改不了結局不是嗎?”
皇帝放下懷中暖爐,目光再度投向湖面,戲謔一笑,“若他真能放棄一切帶你離開,說不定朕會答應。”
她心裡苦笑,真這麼容易放過了他們,又何必費了諸多周章,皇帝夠高段兒,以他的位尊,來不得棒打鴛鴦一套,皇帝要讓她看透一切,甘願自行離開。
“朕敢跟你打賭,因為朕再瞭解齊兒不過,兒子之中他最像朕。”
“皇上說這些是想讓我甘心麼?”
皇帝冷了幾分臉色,“敖兒是靜妃的孩兒,朕不希望看到他傷心。”
因為韓成敖是皇帝最寵愛的孩子,所以他要什麼,皇帝會盡一切手段替他得到,她跟一個被他偶然看到,哭鬧著不肯放手的布娃娃有什麼區別,等他玩膩了,又會扔到哪裡去?
皇帝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你不瞭解敖兒,以後你便知道朕是為你好。”
每個人都是為她好,皇帝如此,韓煜齊也是如此,從沒有人問過她要什麼,自作主張替她安排,心涼颼颼的,連大逆不道的話也出來了,“皇上知道六皇子不適合龍椅。”
皇帝的聲音也有了幾分薄冷,“朕知道朕的龍椅適合誰!”
她聽了只是苦笑,皇帝握緊了暖爐,“朕比誰都瞭解敖兒,他雖頑劣,實質天賦過人,本性純厚,你以為朕僅是因為靜兒的緣故?”
她怎麼敢,皇帝的威名前無古人,恐怕後亦無來者,帝皇的野心,紅顏何時能左右半分,紅顏能禍國,不過因為國已不國。
嘴角掀起諷刺的弧度,“六皇子自然是虎父無犬子,我卻不敢自比靜妃。”
她寧願放棄區區一個所謂側妃之位,難道會願意接受一整個**?
皇帝不知為激動起來,暖爐從懷中滾下去,瓷色一般白的臉上漲上了一絲血色,一雙目卻如鷹鉤般緊緊抓住她,呼吸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