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翻湧,雨驟風狂。 天色陰沉,烏雲匯聚,瓢潑的大雨傾灑而下,大風捲著海浪不停的湧上海灘,混濁的海水拍打著沙灘,泛起一層一層泡沫。 武原城瀕臨海灣,地勢平坦,海濱廣斥,鹽田相望。 江東士族多以圍海煮鹽以興家。鹽業暴利,競爭之激烈可想而知,但凡能從這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崛起的過程中無所不用其極。 那白花花的鹽晶下,說穿了都是累累白骨…… 顧氏本乃江東豪族,只是天下分合、人間興落,原本的簪纓世族,也漸漸泯然於歲月的長河之中。直到隋朝一統天下,顧氏才藉由海鹽之利與海貿之便,聚集了大量財富,緩緩興起,依稀間依然可見往日的榮光。 隋朝覆滅,大唐興起,中原混戰,江東一隅卻是風平浪靜,無論農業、鹽業亦或是海貿,盡皆繁盛一時。由此,顧氏更加烜赫一時,到如今已經可以稱得上是豪霸武原,臨海而望,視野所及皆為顧氏鹽田! 狂風暴雨之中,沿海的蘆葦蕩彷彿海浪一般隨風起伏搖曳。 水師戰船衝上海岸,在半腰處的水深拋錨,一隊隊兵卒自船上躍入水中,頂著傾盆大雨,趟著齊腰的海水向岸上衝去。放眼望去,這處海灣裡盡是水師的戰船,海浪翻卷起伏之間,密密麻麻的兵卒似在隨波浮沉…… 蘇定方換了一艘座船,指揮兵卒直接將座船衝上沙灘之後擱淺。原來的座船已經被房俊乘坐先行返回華亭鎮,此次在火礁島上的繳獲極多,雖然尚未清點,但是料想比之上次剿滅蓋大海之時至少多了數倍。 如此巨大數量的財貨,必須第一時間運回去,以免節外生枝。而房俊自認為論起行兵佈陣,自己跟蘇定方根本沒有什麼可比性,索性先行返回,將此地的指揮權完全交給蘇定方,由他主持大局。 兵卒登上沙灘,並沒有第一時間行動,而是快速按照各自的旅隊集結。 蘇定方將劉仁軌、劉仁願、薛仁貴等等將領召集起來,各自分派任務。詳細的步驟其實在出發的時候已經佈置完畢,此時無非是再次強調一遍相互之間的呼應協作。行軍打仗,再是反覆的提醒也不為過,否則往往會因為一個不經意間的錯誤,便導致無法收拾的結局。 “各自的任務,可都清楚?” “放心吧,都清清楚楚的記著呢。” “本將沒有其餘要求,只有一點必須注意,塢堡內的所有人都必須控制住。抵抗者、逃遁者,可以視情況就地格殺,但絕對不允許跑掉一個人!” “諾!” 眾將轟然應諾。 蘇定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手一揮:“行動吧!” 將領們紛紛跑回各自的旅隊,最後檢查一遍兵器弓弩,藉著大雨大風,一隊隊的鑽進茂密的蘆葦蕩,徑直向著遠處一座矗立的塢堡挺進。 薛仁貴一戰成名,以勇力冠絕水師,因此這次得了先鋒的差事,內心無比激動。 他衝在最前,身後緊跟著這一旅的兵卒,踩著蘆葦蕩裡泥濘的小路疾馳狂奔。這小路大抵是為了收割蘆葦方便而特意修築的,雖然滿是泥濘,但尚可疾行。 越過一片高出平地少許的土崗,葦塘深處便出現連片的葦氈窩棚,哪怕是狂風驟雨都無法遮蓋臭氣熏天。 薛仁貴嚇了一跳,急忙止住腳步,想身後揮手,令本旅的兵卒注意行藏。 從華亭鎮出發的時候,便制定了在剿滅海盜之後順帶著的這次行動。為了防止意外,大總管的“參謀部”甚至詳細的畫出了武原鎮的地圖,小到一條小徑、一口水井都有明確的標註。 可是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窩棚?瞧瞧這連綿錯亂的架勢,怕不得有幾百個!若是這裡藏了人,恐怕得有數千人! 薛仁貴有些心慌,難道這是顧家隱藏起來的死士戰兵?數千死士戰兵,特麼是要造反麼? 突然,一間窩棚裡鑽出一個人來。 這人衣衫襤褸,大抵是想要方便,可是剛剛出了窩棚,便驚愕的看到土崗旁上那密密麻麻全副甲冑的兵卒……他尖叫一聲,大吼道:“有官兵,有官兵!” 聲音不小,但是雨驟風狂,傳到薛仁貴耳朵裡已經飄忽不清。 即便如此,薛仁貴也暗罵一聲,大手一揮:“衝下去!” 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