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所有的糧商在聽聞上百萬石稻米進入長安之後,頓時慌了神。幾大糧商立即聚在一處商議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降價狂潮,只是未等說話,便盡皆唉聲嘆氣,一片愁雲慘霧。 物以稀為貴,每逢災年糧價都會暴漲,苦了百姓買不起糧食裹腹,餓殍遍地,各大糧商卻富得流油。但凡能夠在糧食這種事關國計民生的行業裡做大做強甚至壟斷一方,背後必然有著強悍的勢力保駕護航。而把持關中糧食買賣的三大糧商,背後站著的便是竇家、韋家、元家。 竇家自不必所說,乃是一等一的外戚,雖然李二陛下屢屢對外戚進行打壓,不過是防著外戚掌握權力干涉朝政,並不擔心他們賺錢。 韋家是關中望族,雖然此時遠未達到“城南韋杜,去天尺五”那種巔峰之時冠絕朝堂的實力,卻依然是關中地區最具有代表性的家族。 至於“八柱國”之一的元家,更是關隴集團的中堅力量。其本身出於北魏皇族,家主元仁惠心情低調很少露面,但是其與高祖李淵有舊,在李唐皇室爭霸天下的過程中頗有貢獻,李二陛下對其亦是一直尊敬有加,地位甚高。 作為族中最重要支柱的糧食生意遭遇危機,幾家家主共處一室,商議對策。地點在韋家的正堂,竇家來了竇紹宣,而元家家主元仁惠是一貫不理會這種商賈之事的,來的是他的兒子元懷景。 元懷景未及弱冠,雖然年紀輕了一些,但作為元仁惠的獨子自然有資格參與這等會議。況且自打房俊異軍突起之後,還有誰敢拿別人的年紀說事兒? 窮家少年不可欺,說不準哪天就飛黃騰達平步青雲;世家子弟更不可欺,畢竟做出成績的條件比窮家少年強了百倍,搞不好過得兩年便升官晉爵。 元懷景繼承了元家的優秀基因,相貌俊朗長身玉立,只是氣質有些輕佻…… “依我看諸位不必擔心,那房二是有名的會賺錢,這麼的糧食只要按照現在的市價慢慢的放出去,則至少獲利一倍不止,簡直比搶錢都快!他會放棄這種賺錢的機會麼?所以,咱們只需私下跟他接觸一下,允諾在他出貨的期間咱們稍稍限制出貨,賣他一個人情,讓他賺了錢,想來也不會跟咱們作對,非得將糧價搞得跳崖,對誰都沒好處。” 翹著二郎腿,元懷景漫不經心的說道。 在他看來,他是跟房俊一個層次的年青俊彥,之所以沒有房俊眼下這般風光,不過是自己的機會沒到而已。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異日飛黃騰達封侯拜相自然不在話下。 至於眼前這兩位老朽,他是看不入眼的。 或者竇紹宣尚算不得老朽,但是此人毫無氣節,缺乏剛烈,家中後輩被房俊任意欺辱卻連個屁都不敢放,簡直丟盡了關隴集團的臉面! 如此豚犬,豈可為伍? 竇紹宣淡淡的瞄了元懷景一眼,沒有言語。 不知從何時開始,關中的世家子弟好像愈發猖狂,各個都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臭屁模樣,彷彿都是房俊第二,肆意妄為橫行霸道,哪裡還有一點尊老敬老的教養? 房二那個棒槌當真是引領了一股歪風邪氣啊…… 韋家家主韋元通今年剛過五旬,比原民部尚書韋挺大了一歲,兩人是堂兄弟,一樣的相貌清癯,風姿物雅,頗有名仕之風。 聽了元懷景的話語,韋元通微微搖頭,凝重道:“世侄只知其一,未知其二。那房俊固然有通財之術,可是行事率性妄為,不可以常理度之。我等關隴集團阻撓其擔任京兆尹在先,這必然引起房俊的仇視,一旦其不計成本的拋售稻米糧食,只為向吾等示威報復,必將對吾等的產業造成難以估量的影響,不可不慎重處置。” 說白了,房俊眼下就是“有錢任性”,一旦發起瘋來不計成本的跟三大糧商對著幹,完全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問題是房俊那廝有錢啊!他的各處產業且不論價值,單單是往來的流水邊足以超越三大糧商不知多少倍,一旦開戰則三大糧商必敗無疑。 難道要挪用家族其他的錢財來添這個窟窿? 這是生意,不能意氣用事。 元懷景不以為然。 還能有人嫌錢多嗎? 竇紹宣看不上元懷景的輕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