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鬩牆、自相殘殺,任何一家都承受不起這等名聲。 長孫淨卻好整以暇,他料定了長孫淹必死無疑,根本不可能逃脫此次兇險,笑了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過小弟不想在這個時候與兄長爭論,您還是想想自己應當如何渡過此次危機吧。” 長孫淹氣得雙目泛紅、瞳孔充血,怒喝道:“若非你指使老五做下這等蠢事,吾又何至於陷入此等險地?” “呵!” 長孫淨冷笑一聲,道:“西域之事,乃是兄長一手謀劃,最終事敗,責任自然亦是由兄長來承擔。怎麼,死到臨頭還想拉著小弟給你一起陪葬不成?” 這話說出口,已然是撕破臉了,往昔遮遮掩掩的手足之情、兄弟之義,這一刻蕩然無存。 書房內的一干族老、一眾兄弟盡皆悶聲不語。 仿若事不關己一般…… 長孫淹氣極而笑,連連點頭,不理會長孫淨,衝著幾位族老問道:“諸位,長孫家傳承百年,子孫開枝散葉興旺榮耀,正是因為族中血脈親厚、團結一致。如今家族面臨危機,卻有人吃裡扒外、陰謀陷害,不知諸位有何說法?” 一眾族老默不作聲,不過長孫淹一直目光灼灼的盯著,半晌,方才有一族老幹咳一聲,道:“四郎所言不差,長孫家之所以有今日之榮光,皆賴子弟團結、人人奉獻。眼下家族遭遇危機,太子已然放出話來,誓要給房俊小兒一個交待……這等時候,怕是需要有人站出來,一己之力承擔罪責,免得家族遭受拖累。” 當即便有人附和道:“此言大善,正因為家族之興旺,才有吾等之榮光,個人之利益始終要服從於家族利益,這等危急關頭,正該有人挺身而出。族中上下都會念及他的恩情,照拂他的子孫。” “嚯嚯,哈哈哈!” 長孫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悲憤,慘笑出聲。 這些人明顯已經暗地裡謀算好了,將自己推出去承擔罪責,保障他們的榮華富貴。 然而他又能怎麼樣呢? 個人之利益要讓步給家族之利益,同理,個人之意志又如何違背家族之意志? 當所有人都意欲犧牲他一個來保全大家,又打著家族利益的旗號,縱然他再是不滿,也不能反抗分毫。 只可惜自己謀算了一場,以為能夠順理成章的繼任家主之位,卻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本應萬無一失的計劃卻出了紕漏,房俊未死、右屯衛未滅,反噬之力毀天滅地。 最終卻要落得一個悽慘至極之下場,什麼雄心壯志,什麼宏圖大業,一眨眼的功夫便盡成雲煙…… 他踉蹌起身,深深看了長孫淨一眼,恨意如滔滔江水一般,咬牙道:“吾乃長孫家子弟,自當承擔起自己應當承擔之責任,死亦無悔。只不過你我手足一場,卻藏著此等卑劣歹毒之心思,實在是罪該萬死!” 長孫淨豈能害怕一個行將就木之人口出威脅? 他淡然道:“此事乃是五兄所為,小弟並不知情。四兄肯揹負起責任,一人做事一人當,小弟深感敬佩。放心,你走之後,幾位嫂嫂小弟會盡心照料,幾個侄子亦當視若己出,安心便是。” 長孫淹冷笑一聲。 照料? 那自然是會照料的,長孫家有這樣的傳統,當初長孫澹橫死,二兄長孫渙便一直妥善照料六弟的極為妻妾,呵呵,照料得無微不至,非常體貼…… 可他即便再是忿恨,又能如何? 總不能在自己臨死之前將幾個妻妾盡皆喂上一口毒酒,給自己殉葬吧? 他咬著牙,心中恨意滔天,一字字道:“午夜夢迴之際,為兄會給七郎託夢,多謝你這般仗義!” 長孫淨不以為然,淡然道:“毋須客氣,小弟應該做的。” “哼!” 長孫淹怒不可遏,就待拂袖離去。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門外響起,旋即,一個僕人在門外道:“四郎,東宮來人,說是宣召四郎覲見!” 書房內頓時一靜,眾人面面相覷。 東宮宣召? 按理說,太子眼下恨不能將長孫淹扒皮拆骨,連聽到這個名字都怒火沖天,豈能願意親眼見到他?只需狠下心來不顧局勢之惡化,令三法司立案偵查,人證物證俱在,輕而易舉就可將長孫淹置於死地。 哪裡還有宣召覲見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