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不僅馬周如此想法,許多人對於房俊此番悍然開戰都有著同樣的疑惑。 談判的確不僅是談判桌上的口舌之爭,更是談判桌下的博弈,誰的拳頭更硬、誰的形勢更為有利,自然能夠佔據更多的主動。很多時候談判桌上你來我往,談判桌下依舊衝突不斷,這很正常。 然而房俊此番悍然出兵,不僅出動了為數不多的火炮,更派出具裝鐵騎直衝通化門外的叛軍大營,不論結果如何,這已經是極為嚴重的挑釁,完全超出關隴能夠承受之極限。 更何況此番大勝,將叛軍大營攪了一個天翻地覆,而後千餘具裝鐵騎從容撤退,只給叛軍留下遍地屍骸,以及無盡屈辱。 此等情況之下,誰還能指望關隴壓著脾氣繼續好好談判? 也不知這廝是如何蠱惑太子答允其出兵開戰,由此可見房俊對於太子之影響實在是深不可測…… …… 面對馬周的質疑,房俊笑了笑:“談不成,那就不談唄。” 馬周蹙眉:不談? 若是不談,雙方繼續鏖戰連連,唯有兩敗俱傷,到時候李績引兵屯駐於潼關,萬一藏了其它心思,東宮覆亡在即……還是和談穩妥一些,否則風險太大,東宮未必承擔得起那等風險。 不過他對房俊的為人行事十分了解,並不認為這是他一時間的莽撞之舉,按理說即便東內苑遭受叛軍突襲而傷亡慘重,房俊也不應該立刻出兵攻打叛軍。而且若只是尋一隊叛軍予以殲滅出出氣也就罷了,先以火炮轟擊,繼而出動具裝鐵騎,殺得叛軍人仰馬翻屍橫遍地,這就不僅僅是莽撞與否那麼簡單了。 他猜不透房俊想要幹什麼,卻也沒問。 以劉洎為首的一眾文官還在商討如何與關隴取得聯絡,面對關隴有可能的暴怒甚至直接撕毀停戰契約要如何挽救,門外內侍入內,言道宇文士及覲見太子殿下。 堂內一靜。 都知道宇文士及趕去潼關試圖說服李績,眼下看來應該是無功而返,否則若是成功說服李績,那麼眼下便沒有必要前來覲見太子,早已經直接大軍押過來了…… 眾臣散去,房俊也與馬周、李道宗並肩向外走,堂內唯有岑文字、劉洎等負責和談的核心人物留下。 房俊出了門口,正好見到風塵僕僕的宇文士及候在門外,兩人四目相對,火花四濺。 房俊抱拳施禮,笑容溫厚:“郢國公到底是有了春秋,身子骨不同於年青人,連續往來於潼關長安,哪裡吃得消?不如將肩上重擔卸下,回去府中含飴弄孫、頤養天年,閒來在下去府上坐坐,打打麻將,喝點小酒,豈不快哉?免得這一天到晚風裡雪裡,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可不得了。” “嘿!” 宇文士及生生給氣笑了,指了指房俊,冷笑道:“老夫僅僅離開長安數日,你這棒槌便悍然開戰,將之前簽署的停戰契約棄之不顧,還得太子殿下蒙受罵名,現在反倒在老夫面前冷嘲熱諷,實在是不當人子!” 房俊笑容收斂,腰背挺直,眯著眼看著宇文士及:“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們這些享受著帝國福利的勳戚門閥,不僅不懂得忠君愛國、竭誠報效,反而利慾薰心,全無半分家國君王之念,悍然起兵,造反謀逆,一群亂臣賊子也敢在吾面前頤指氣使?呸!” 周圍文臣武將都站住腳,愣愣的看著房俊怒懟宇文士及。 說到底,關隴此番兵變打著的是“兵諫”的旗號,與謀反囧人有異,雖然大家立場不同各站一隊,但並非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似宇文士及這等資歷深厚的一方大佬,再怎麼也得給於一定體面,否則豈敢以叛軍之身份前來覲見太子? 似房俊這般毫不客氣的當面唾罵,實在是令人意外…… 宇文士及一張保養得宜的臉龐因為長途跋涉滿是疲憊之色,此刻被房俊氣得氣血上湧反倒面泛紅光,瞪眼怒叱道:“放肆!便是汝父在此,豈敢與吾這般說話?” 房俊上前一步,幾乎與宇文士及站在一處,距離極近、聲息可聞,冷笑道:“莫要那資歷壓人,再敢於東宮地盤耀武揚威,信不信小爺一刀斬了你,然後對關隴全面開戰?” 東宮屬官們都嚇了一跳,馬周離得近,趕緊拽房俊的衣袖,沒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