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太子坐穩皇位,晉王兵敗,程咬金會遭受清算麼? 李積認為不會。 管理天下不能以普通的喜惡、善惡來區分,更不能見到的劃分敵我,然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而是要統籌全域性,在制衡的基礎上維持穩定。 這是最基本的道理,自幼便以帝國繼承人身份予以教育、培養的太子不可能不懂,況且程咬金作為功勳赫赫的貞觀勳臣,深受李二陛下信任並重用,太子豈能不顧全體貞觀勳臣的感受從而針對程咬金?事實上,只要程咬金沒有公然造反謀逆,就算是在太極宮啐了太子一臉,太子也得忍氣吞聲。 這一方面,程咬金尺度拿捏極為到位。 當然,投閒置散使其徹底邊緣化再不復接近中樞權力,乃是必然…… 而這也正是程咬金所擔憂的。 之所以傾向於晉王,任憑右侯衛入京卻視若無睹,不就是為了晉王那個“封建天下”的承諾麼? 程咬金算計得太過清楚,逐利而向,所以坐觀成敗,只等著將來封建一方,卻又不願揹負“謀逆”的風險。 但若是晉王兵敗,程咬金眼下所有的算計都成一場空,太子登基之後他不僅無法攫取更多利益,甚至連當下的利益都不能保證,這對於程咬金來說,如何能忍? 故而,才會不顧局勢之危險,甚至不顧極有可能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連鎖反應,毅然前來英國公府,當面向李積問計。 李積一臉不滿,瞥了程咬金一眼,默然垂眸,慢條斯理的啜飲著香茗。 程咬金:“……” 娘咧,自己厚顏登門,低聲下氣,結果這廝還拿捏起來了? 他壓了壓火氣,這個時候有求於人不能發怒,臉色瞬間變幻一下,賠笑道:“何至於此?想當初咱們倆並肩作戰,那可是能夠將後背給予對方的信任,託妻獻子的過命交情!現在我有難處,你豈能視若無睹在一旁說風涼話?這樣是不對的。” 李積:“……” 著實拿這個聒噪的混賬沒辦法,只好說道:“兩邊你總得選一個,不能左右逢源,好處都想佔。” “那你為何潛居府中,坐觀成敗?” 程咬金一臉不屑,你個老小子做得,我就做不得?晉王那個“封建天下”的誘惑的確巨大,但自己之所以按兵不動,最主要還是不願介入兩位皇子的爭鬥,無論最終誰勝誰負,都難免揹負一個“屠戮先帝骨血”的罵名。 作為李二陛下的近臣,豈能不知李二陛下因著當年玄武門之變殺兄弒弟之事自責愧疚多年,故而對自己子嗣之間友愛孝悌十分看重? 即便如今李二陛下駕崩,但大家也都不願見到其子自相殘殺,更遑論插手其中…… 李積搖頭道:“咱倆不一樣,我無慾無求,而你貪心不足。” 他早已是宰輔之首、軍方領袖,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無論輔佐太子亦或晉王成功登基,該如何封賞? 若不賞,則君王會被視為寡恩,名聲不利、威望大減。 若賞,賞什麼? 親王? 還是封丞相,賜九錫? 亦或是“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功高震主,賞無可賞,自是取死之時…… 程咬金皺眉,將信將疑:“當真只是為了自汙,而不是旁的什麼原因?” 以李積今時今日的官職、權勢、地位,的確賞無可賞,但這般坐觀成敗乃是帝王之大忌,他日無論太子亦或晉王登基,豈能繼續予以信任? 既然不能信任,自然就要予以打壓。 從權力的巔峰瞬間跌落,那種落差是尋常人絕對難以承受的,就算李積再是淡泊名利,只怕也不會將自己至於那等地步…… 可李積現在對長安局勢不聞不問,聽之任之,除了這個理由又實在無法解釋。 李積搖搖頭,淡然道:“信不信由你,話說完了就趕緊滾吧。” 世上哪兒那麼多淡泊名利之人?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但李積深知過猶不及,當初房玄齡致仕,宰輔空虛,他以軍方領袖之身份順勢登閣拜相成為宰輔之首,可謂一肩挑起文武兩方,權柄煊赫天下無雙,即便李二陛下這等氣量恢宏、胸襟廣闊之帝王都甚為忌憚,可想而知他的日子過得多麼艱難。 那等情況之下,除去藏拙守愚,又能如何? 以他的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