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那場成鄉血戰,趙無恤已經奠定了自己在趙鞅心中,還有宗族內無法撼動的地位。
但君子言必有信,既然趙鞅去年說了要視上計而定,就得按照規矩來。所以現如今,分別來自成鄉、棠鄉、西鄉、東鄉的上計報告,便擺到了趙鞅的案几上。
……
十一月初,冬至前半旬。
下宮的計吏捧著簡冊,立在堂下讀道:“仲君子的東鄉,有田七萬畝,民眾數量減少十六人,歲收糧食五萬石,比去歲少了兩萬石,其中入鄉寺府庫五千石。”
“真是豈有此理!”
趙鞅眉頭大皺,氣得扔了筆削。
仲子迂腐而無能,今年的上計竟然較往年更差,非但沒完成壓制鄉中氏族的任務,還放任他們坐大。據下宮派去暗中監督的家臣稟報,各族田畝都有擴充,不少國人喪地,哀嚎於道,還有人淪為氓隸。甚至,連本應該嚴禁的人殉,也一切如舊。
仲信自從上次和叔齊合夥派人去成鄉圖謀不軌被發現後,就悶悶不樂,整日只是享樂飲宴,徹底放棄了對領地的治理。
不過趙鞅不知道的是,其中少掉的兩萬石糧食,其實是因為氏族們爭相購買麥粉、瓷器,流到趙無恤的手裡去了。
這個兒子,基本是廢掉了,看在他是魏姬所出,打發去某個偏僻的千室之邑,就這麼沉寂一輩子罷!
趙鞅氣呼呼地撿了筆:“立刻撤銷他的鄉宰之職,另換一名酷烈的家臣去,你接著說。”
計吏嚥了咽口水,換了一份簡冊,繼續念道:“伯君子的棠鄉,有田六萬五千畝,民眾增加十三口,歲收糧食七萬石,比去歲不多不少,但只入府庫五千石,比去歲少了兩千……”
趙鞅十分奇怪:“按照我趙氏的十一之稅,本應該收七千石才對,為何只有五千石入府庫?”
計吏答道:“伯君子仁厚,故鄉中十五稅一。”
趙鞅微微搖頭,輕徭薄賦,是可以得到國人讚揚的,難道他會不知道麼?但府庫的糧食不能少,每一處都必須維持“粟支一年”的底線。自己這個長子,雖然仁厚,卻無出眾的能力,無法富家強兵,當一個守成之君尚可,但趙鞅的野望,可不是守成就行的。
他敲了敲案几,示意計吏繼續念。
“叔君子的西鄉,有田五萬五千畝,民眾增加三十口,歲收糧食八萬石,比去歲增加三萬石,入府庫一萬六千石……”
趙鞅最初眉頭稍微舒緩,聽到入府庫的數量太多石,又瞪起了虎目:“為何畝產增收如此之多?稅收比例是多少?”
“君上,叔君子在種夏粟時,靠一個來自成鄉的國人,推行代田法,所以畝產有所增長。至於稅率,依然是十一之稅,叔君子做了一些貨殖的買賣,有部分市稅,所以才獲利如此之多。”
趙鞅這才點了點頭,此子還算不錯,是一個能富庶一方的。可惜心性太過惡劣,上次二子冒險襲擊成鄉,就是他出的主意,對於這種喜歡耍小心機的人,趙鞅很不喜歡。
更何況,有趙無恤的珠玉在前,叔齊這點小本事,只能算是瓦礫了。
至此,就輪到這回上計的重頭戲。
計吏也鬆了口氣,聲音變得輕鬆起來:“庶君子……”
“停!”卻聽趙鞅喝了一聲,嚇得計吏手裡的簡冊都掉了。
趙鞅親自起身,踱步到堂下撿起了簡冊,嚴肅地說道:“傳我之令,日後,家臣、小宗、小人稱呼無恤,不準再帶庶字!違令者鞭撻!”
在計吏唯唯諾諾地退下後,趙鞅自行翻開了簡冊。
成鄉人口,在減去戰死者的情況下,非但沒少,還增加了七十六人,這些人,多半是從周邊投靠過去附庸的野人。
“無恤有仁心,能使治下衣食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