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著他的眼睛,就像是在追逐著一片月光,無比誠摯,無比小心:“嗯?”
“我封印了它。”楚君山以一種極其平穩的、幾乎含著一點兒名為篤信的語氣對著塔倫多說,“所以,我們最終取得了勝利,逃出了那裡。今天也會一樣的。”
他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語句終於停頓下來。塔倫多的目光追隨者這道停頓,望向楚君山的眼睛——
那雙眼睛宛若一塊被水洗過的玻璃,明亮剔透,彷彿不含著任何雜質。
他輕輕地問:“你相信我嗎?”
也許是太過虛弱,塔倫多並未立刻答話。
他並非不想跟楚君山對話,而是現在他身體的狀況實在不算好。
深淵意志的衰弱直接影響到了他的身體狀況,不僅僅是受傷的肢體,更為嚴重的是,他正感覺自己身上的某種奇妙的力量正從觸手的斷裂處,逐漸地向外流失。
他的複眼能看見,自己尚且完好的觸手尖端正隨著時間的流逝緩慢發白——這並不是什麼好的徵兆。
一千次的死亡給予了塔倫多某種潛能般的意志,他似乎察覺到了生命力的流失,於是儘量保持著原地不動的姿態,以求自己清醒的時間能夠更長一些。
只有這樣,他才能多看清楚、多聽清楚有關愛人的一切。
哪怕那多出來的時間不過一秒鐘,也足夠了。
可是,塔倫多錯估了自己身體現在的狀況。
楚君山尖銳的魂刃並不是什麼普通的武器,而是附魔過的。曾經有千萬只怪物的生命從閃著寒光的劍刃上流逝,它們帶著怨毒與嫉恨,撕咬著他的創口,看不見、摸不著,比鬼神還要可怕。
楚君山發覺了他的異常,還在講述自己計劃的進度終於停下來。
這是第一次,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
也是第一次,在他和梁星淵之間,竟然能夠隔著這麼多的沉默。
“梁星淵。”楚君山突然停下來,低低的念著他的名字,“梁星淵?”
塔倫多記得自己作為人類的名字,他費力地睜開眼睛,可是覆蓋在眼球上的銀色的瞬膜似乎並沒有能夠聽從指令的能力,它在楚君山面前費力地眨啊眨,終於,好幾分鐘後,他才如願以償地,用怪物的眼睛看清了自己的愛人。
即使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破損出一道一道的痕跡,即使他的衣冠儀態已經不像往日那樣整潔冷肅——
但是,在塔倫多眼中,他還是那個相親那日,穿著白襯衫坐在咖啡廳的窗邊,優雅冷淡的形象。
“你怎麼了?”楚君山問。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著,可是,這個時候,他已經無暇顧及了。
他垂著眸,目光專注無比的落在自己的愛人、屬於自己的怪物身上。
直覺告訴他,塔倫多——梁星淵的狀態很不好。
曾經死在他手上的怪物有千千萬萬,可是沒有任何一次,能夠有一隻怪物,這樣牽動他的心腸。
心在低低的鳴顫,提醒著楚君山面前的景象。
不,不行。
他要帶他出去。只有在適宜怪物生存的地方,才能加快塔倫多身體的癒合。
此地並不是深淵,也不是在無限遊戲裡的副本中,如果他真的沒有及時得到處理,搞不好他真的會死的!
那個字落在楚君山耳中,就像是一塊烙鐵,燙得疼痛極了。
不、就算不用死也不行。
他的怪物不能受傷——那是屬於他的,他的怪物。
“梁星淵,你把空間開啟吧。”楚君山低聲道,“我要帶你出去。”
梁星淵彷彿聽見了他的聲音,努力的反應了一會兒,終於遲鈍的回味過來,楚君山到底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