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颯不為所動,緩緩自袖中抽出一紙詔書,盯著英帝,俊面無波:“宮中叛逆,陛心哀之,疲累難言,又受驚臥床,已然無法執政,弩王平亂有功,仁孝厚德,深肖朕躬,必能恪成大業,朕即日禪位弩王……”
狄颯面上毫無情緒,緩緩走近,將擬好的詔書呈給英帝:“請父皇加蓋玉璽吧。”
英王面色慘白,手一抖接過那詔書,抬手便欲撕扯,卻聞狄颯又道:“父皇這詔書您便是毀了還會有第二道,您還是快些將玉璽請出吧。兒臣即便登基為帝,也會顧念父子之情,令太上皇在全明宮安然度過晚年。”
“逆子!逆子!朕怎生出你這樣不仁不義,不知廉恥的逆子來!”
“不仁不義?父皇明知鶯妃的孩子非我母妃所害,不照樣一杯毒酒將她送上了西天?如今兒臣只是恭請您入住全明宮安享晚年如何便能算不仁不義呢?”
他說著將英帝執在胸前的詔書再次呈上,冷冷又道:“父皇還是快些為好,兒臣沒多少耐心。”
英帝睜著血紅的眼盯著他,終是大喝一聲:“朱開,將玉璽給他!讓他給朕滾!”
狄颯卻並未離開,反倒自袖中又抽出一道詔書,雙手展開放在了英帝面前。
英帝目光落下,頓時臉色青白如死,突然起身,大喝道:“逆子!你果真是為那妖女!罪已詔?這道詔書朕不會批覆的,你想都別想!妖女呢?將那妖女帶來見朕,朕倒要看看是何等姿色,能令你如此鬼迷心竅竟不惜弒父!”
殿中不斷傳來英帝撕心裂肺的喊聲,罄冉目光微閃了下,側頭望了眼殿中通明的燈火,冷冷牽起唇角,復又面色沉冷的轉開了目光。
片刻後大殿內傳來幾聲仿若哭泣的大笑,接著便是重物倒地的聲音,那笑聲戛然而止。
“皇上!”
伴隨著朱開尖銳的喊聲,狄颯自殿中大步而出,接著御醫奉召入了乾和殿,英帝被送往全明宮靜養。
當太監抬著他出來時,罄冉便站在乾和宮高高的臺階上凝視著他,昔日的英帝此刻蒼老而脆弱,看見她,他張了張嘴,然而都什麼都說不出來,只睜著眼死死瞪視著她,嘴角不停抽搖著。
不知來自何處的風帶著清雪掃上面頰,揚起罄冉髮絲於衣衫,她平靜地看著宮人將已然成了廢人的英帝抬走,心裡如這清冷的夜色一般,竟是激不起一絲情緒。莫名地便起那夜藺琦墨的話,仇恨果真不是生活的全部,該忘記的早已無需記住,活著只需記住愛,記住那些生命中的美好。
眼前似是劃過父母和姐姐欣慰的笑容,罄冉淡淡勾唇。
“這是父皇的罪己詔,我……明日便會公佈天下。”
狄颯清冷的話自耳邊響起,罄冉扭頭望去,他的目光熠熠閃亮,面容映著背後華麗的燈火顯得異常攝人。
罄冉低頭,握住那詔書緩緩展開,目光掃過,只淡淡一笑。
十六年了,父親,您可看到,英帝為他所作付出了代價,他面對全天下的百姓下了罪己詔,向您道歉……
將那詔書收起,重新遞給狄颯,罄冉只輕聲道:“謝謝你。”
狄颯目光閃動,卻道:“這是父皇欠你們雲家的,至於我……我說過了,我的命隨時等你來取。”
罄冉卻挑眉:“我要你的命作何?你若真想我原諒,便請念及蒼生,早日出兵圖吉,罄冉自會感激不盡。”
狄颯只一愣,面上便浮現了笑容,似冰川消融,將整個面容映的柔和了起來。罄冉卻退開一步,不待他多言,便欠身一禮,緩聲道:“陛下初登大寶,諸事繁忙,我不打攪了,告辭。”
見狄颯蹙眉不語,她再退一步:“我會在邊關靜候陛下佳音,還請陛下送我出宮。”
目光落在她微低的頭頂,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