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裡的一束光'
這個週末是宋老師的生日。放學時,她招呼著請大家去吃飯K歌,眾人紛紛響應,工作緊張繁忙,好容易放鬆一下。
人語喧譁中,夕顏埋頭看書,半天沒吱聲。
“杜老師,一塊兒去?”宋老師問她。
慢條斯理地翻著書,輕輕搖頭:“不了,我還有事,你們去吧。”
“和男朋友約會?”陳老師擠擠眼,曖昧地問。
她微怔,然後聳聳肩:“我哪有男朋友?”
大家都知道,初一三班體育老師程淵在追夕顏,總是特別照顧她。
“那我們走了,再見!”
“拜拜!”
紛沓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上。辦公室重歸靜謐。夏日的最後一道陽光,從鋁合金窗框的邊緣折射而入,有些刺眼。
室內開著空調。略顯乾燥的空氣中,瀰漫著沁人的幽香。
桌上那串梔子花鐲,待了兩天,原先凝脂樣的純白,已漸漸泛黃。再過幾天會轉為深黃,繼而枯萎。但花香卻一點沒變,仍然馥郁繞鼻。那股清清淡雅的香味,一走進辦公室就聞得到。
這便是梔子花,香得如此徹底,縱使屍骨不存,那魂也是香的,長留在你的記憶裡。
就像那個初戀的男生。歲月增長,光陰如水般漫過去,你以為已經放下了。可是不。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一想到他,心中的某個角落就被生生地撞一下,狠狠的疼。
原來那個人,從未須臾離開。年少時播下的種子,已經生根發芽,糾結在你周身的每個細胞裡,枝葉纏繞,長成了你的眉間痣,掌心紋,想要一朝連根拔起,怎麼可能?
就算他,早已消失在人海,不再給你隻言片語。
淡淡的惆悵和感傷,在空氣中肆意蔓延。
不,她在心裡安慰自己,蘇航,我沒有想起你,我只是懷念從前,那段最純淨美好的時光。
夕顏起身,關了空調,將地上的西瓜皮掃進垃圾桶。下午的時候,程淵特意買了西瓜送過來,說是給女老師們消暑解渴,其實是為了她。
程淵高大魁梧,開朗健康,總愛穿一身白色運動服。他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只是無法接受。
走出辦公樓。空曠的校園,白日的喧囂緩緩退卻。除了打掃的值日生,人差不多走光了。
夕顏穿過筆直的林蔭道,回自己的宿舍。道路兩邊栽滿了梧桐樹,枝葉交錯遮住了天空。耳邊是嘹亮無休的蟬鳴,寬大的梧桐葉在頭頂悉碎作響。
路過籃球場,幾個男女生在那裡玩定點投籃,看誰的命中率高。都是些週末不能回家的住讀生,剛剛吃完飯,輸的那個人洗碗。
對於定點投籃,女生的命中率往往高於男生。因為女孩子小心謹慎,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輕易將球扔出去;而男孩子敢於拼搏,不管成功與否,把球丟擲去再說。
這有點像男人和女人對待愛情的態度。
昨天批改作文時,翻開薛婷之的本子,無意中發現背面寫著:廖凱,廖凱,廖凱……用細號的水筆,淡藍的字跡,密密麻麻,寫滿了一頁紙。
廖凱是初一三班班長兼學習委員,所有老師都偏愛的優等生。文理俱佳,精通體育,雖然只有13歲,已經長成一個標準的帥哥,身材頎長,五官輪廓分明,笑的時候牙齒很白。
這樣優秀的男生,自然受女生們歡迎。
薛婷之暗戀他,一點都不奇怪。就像當年平凡的自己,喜歡上同樣優秀的蘇航。
她第一次看到蘇航,是在14歲的夏天。
那個午後,窗外陽光熱烈,知了在梧桐樹梢嘶鳴。粉筆灰混合著生物老師的唾沫在空中飛舞。教室裡的同學都昏昏欲睡。夕顏趴在課桌上,雙眼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