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走到城關就瞧見許多穿著大雍戰袍計程車兵,他們或交談,或自行飲用兩口酒,看到顧九走來,目光落下一震,又走開了些。
顧九沒半個月會休息一日,她每天都會練習周子謙所授的入門十式,腿瘸了便是很難矯正這個她知道,但是不在意了,走的時候自己注意點,將姿勢方正,若是穿上長安的廣袖長裙便也瞧不出什麼,只是這胡人所穿的衣裳窄袖,短襖,下身都是馬褲或者短裙露出膝蓋和小腿,穿這種衣服,她的瘸腿便看著比較明顯。
顧九難免聽到有士兵的嗔笑或者戲謔聲。
軍營裡難免會這樣,不過她不害怕,從早上出門她就一直往這邊趕路,她說過要來看看青圖草原,羊肉店裡的年輕屠戶跟她說過,站在城關上可以遠遠的就看見青圖的牧民趕著成群的羊群,他們不靠近城關,但城關上可以看到羊群的身影;還有西方天際的落日,美麗的不似在人間。
顧九從城關底下的石砌摟道上城關,顧九初次發現瘸腿上樓很不容易,她一手提著籃子,一手撐著樓道的扶手上了城關。
她就站在城關上,有士兵從她身後而過,卻沒有人管她,城關的風很大,她披著一件自制的斗篷。
高高的城關上,她望著一望無垠的草原,頓覺生命的渺小與脆弱。
孔子登高,於川上,覺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文人也多登高之作。
她站了許久,直至午後過了,才從懷中摸出一個體溫捂著還是溫熱的饅頭來。
“中原人?”身旁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
她微怔了一下,並沒有抬首,而是慢條斯理的吃著饅頭。
咬了幾口,才感覺到身旁的人還在,並未因她的不理會而離開,她這才點點頭。
“來城關看什麼?”顯然來人因她理會,便繼續問了起來。
顧九聽他的聲音像是二十多歲的樣子。
她沒有抬頭,胡亂的吃完一整個饅頭,才說道:“看日落。”
來人小駭了一下,這才望向女子的側臉,他能看到的面板很白,卻顯得很乾燥,只是側臉卻能看出是一個美人。
許久來人才說道:“城關的日落看完,你便要抹黑回家,或許回到鎮子上,子時都過了。”
“無妨。”顧九淡淡道,依舊保持著話不多說的樣子。
她不在乎是否天黑,是否回到鎮子已經很晚了,她只想看一眼草原城關上的日落,如是而已。
她就是這麼一個人,只要是為了自己喜歡的,從不計較後果。
許久,她望著草原,輕嘆了一句:“牧羊的人呢……”為什麼一個都沒有?羊肉店的屠戶不是說了,城關上望去,遠遠的青圖草原上,會有成群的牧羊人?為什麼,一個都沒有?連羊群都沒有見到?
顧九一開口,身旁的守城士兵震了一下。
的確,為何沒有一個牧羊人?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昨天?他不記得有沒有了?
他為何沒有注意到?不過,這倒是讓他上心了。
來人喚阿羽,一個守城計程車兵,二十歲,死過一個妻子,本是祖籍晉陽,卻隨著祖父從妻子死後,一直在這裡守城關。
落日的餘暉漸漸的褪散的時候,顧九才想著離開,她轉身就被燈籠的光影刺了一下。
那男子舉著燈籠遞,沒有料到自己的燈籠舉得太高了些,傷了她的眼。
男人放下燈籠,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天還沒有全黑,不過是他擔心她要走夜路。
顧九這才打量起這個男人來,墨潑似的濃眉,修目,高挺的鼻樑,堅毅的下巴,同北地男子一樣,有些帶著塵垢的面。
“你拿著吧,夜路不好走。”阿羽說道,聲音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