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洗漱完畢,就見門被推開,寡月端著一個案盤走進來。
“你起了……”他柔聲道,將案盤放在桌上,是兩碗皮蛋瘦肉粥,和一碟醃製的蘿蔔。
“先隨便吃點吧。”他說道,因為年三十要空著肚子吃年夜飯。
顧九對著妝臺半晌,本來是想就這麼隨意一弄,懶得管頭髮了,但是想著整個兒院子裡的女眷眾多,各個都是想著法的討這少爺歡心,她心中不甘,卻又暗罵自己已漸失自我。
她隨手綰了個流雲髻,手碰到妝臺上她昨日卸下的簪子,拿起,又下意識的放下。
這拿起又放下的動作終究是刺痛了某些人。
顧九走至桌前端起粥碗,拿起白瓷勺子吃了起來。
寡月已無了用膳心情,走至妝臺,拿起那隻寂寂躺在妝臺上的合歡花簪。
若是她一直將它盛放在錦盒裡,他便不會在意,只是她奈何用了又放下,就如同她生生闖入他的命運,到頭來卻思量著如何逃開……
顧九用完粥,轉身就瞧見寡月站在那裡。
她拭了唇,訝然盯著他道:“你不吃嗎?”
寡月凝著她勾唇笑了笑:“方吃過了,這兩碗都是為你準備的,若是餓了,都吃了吧。”
顧九搖搖頭道:“我不吃了,我出去走走。”
她說的出去走走可不是到園子裡逛逛,是到街上走走。
“九……”
“別攔著我,我自然會回來,也不準派人跟著我!”顧九轉身望向寡月說道。
“那你等會兒我。”寡月忙披了一件外袍過來,又拿過鳧靨裘要給顧九穿上。
顧九接了裘,兀自穿上。
“別了,你不必陪我去的!”顧九邊穿邊說道。
少年怔動片刻,鳳眼低垂,卻是柔聲道:“不,我不陪你去,我只是帶你一出去。”
顧九愣了一下,不禁問道:“你要去哪裡?”
問完便是後悔了,他要去哪裡,與她何干?
“去玉石坊看看。”少年倒是不吝作答,柔聲道。
顧九點點頭。
果然,寡月命衛簿將顧九與他載到這附近繁華的街市處,方柔聲朝顧九道:“這條街走完左拐便是宅子,早些回來……”
他的手習慣性的去摸錢袋,又在摸到錢袋時候止住了。他心裡不是沒有恐懼的,他若給她銀子她棄他而去如何?他若不給她銀子,她遇上什麼事了又如何?
心中千百般糾結,最終還是摸出一錠銀子與顧九,寒梅繡袋,他不捨,若是她真要走,便留此一物給他做個念想吧……
顧九身上無銀,便接下他的銀子下了車。
“九兒!”他還是急不可耐的喚了一聲,心中恐懼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當看著她的背影,才知道心中有多麼不捨……
顧九朝他笑了笑:“我只是玩玩逛逛,你便去做你的事去吧。”
他連頷首都沒有,只是這麼凝著她,他不想這是自己最後見到這張笑臉,前路坎坷,路途漫漫,無邊的黑暗與風雨,他不曾怕過,若是她離了他,他便無了勇氣,沒有,一切俱無,他不要記憶裡娉婷的身影,只要刻骨的存在……
只是,話到了唇邊,千言萬語只凝成了一句:“早些回來。”
顧九拋了拋手中的銀子,朝他微笑著頷首。
寡月放下車簾,遮住他有些氤氳的眼,對車簾外的衛簿吩咐了一句。她說了不讓他跟著她,他便是不會跟著的,她說過的他都銘記於心,她的喜好他都刻於腦海。他是真的要去玉石坊,他不會騙她。
顧九走在大路上,這附近富人們群居的地方,顧九知曉,只是她想出來透透氣,也想知道這裡人世如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