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沒有回答,而是停下了書寫動作,狹長鳳眸半抬,靜靜看著少年。
少年吞嚥了下口水,他最怕皇叔這種目光,因為看不透,總覺得下一句話不能讓他滿意,他眼睛裡就會衝出一個野獸,一口把他吃掉。
「柳姨要參加商會,應該會早起,我怕到時候睡過頭了會趕不上……我今晚,能不能……早點歇息?」
「去吧。」男子垂眸,手中批註動作繼續。
少年半晌沒回過神來。
成了?
這麼輕易?
「還有事?」
「沒、沒了!皇叔,明天你也要起早點哦,出門在外,皇叔不在身邊陪著我會害怕。」
說完,少年立即溜。
書房裡,男子的毛筆停頓在文案上空,久久未能下筆。
筆尖慢慢凝聚了濃墨,往下滴落,在文案上留下一團黑漬。
一如他心頭紛亂如麻,順不清紋理。
他已經用盡全力去剋制了。
剋制自己不去跨越那堵牆,不去看她,不出現在她眼前,也不讓她出現在自己眼前。
可是他還是沒忍住,讓少年去客院,藉由第三個人,來獲取與她的聯結,去隱晦的探取關於她的一點一滴,一言一語。
剛才少年說要他一同參加商會的時候,他心裡鑽出壓制不住的竊喜。
風青柏挫敗將手中毛筆扔了出去,抵著額頭低低喘息。
他感覺他快要瘋了。
起身,推門而出,腳步不由自主來到客院後牆,風青柏倚牆而立,抬頭望向夜空。
星光閃爍,月色朦朧,冷清寂寥。
而他身後客院裡,正當熱鬧。
有人在唱曲,一句詞沒有一個字在調上,可是歡呼誇讚聲不絕於耳。
哪怕隔著院牆,他都能想像那副場景有多歡樂。
微勾唇角,男子閉上眼睛,於腦海中開始想像,此時自己也置身在那個場景之中,坐在少女身旁,看他們笑,聽他們鬧。
錢萬金只唱了半曲,院子裡三位觀眾有兩位已經笑得東倒西歪,就連魏紅都忍不住,肩膀顫了好幾顫。
他們在畫舫裡呆了大半天,就為錢萬金非要學會一首曲。
銀子花去不少,學出來的成果就是當時在畫舫上唱的時候還勉強能入耳,等他們回到小院,錢萬金已經把調子忘得差不多了。
最後演繹出來的結果,用錢萬金自己的話來評價就是,能把調子唱得全不在調上,他也是個人才。
「笑夠了沒?」扯掉頭紗,收起蘭花指,錢萬金瞪柳玉笙,「不是你說讓爺唱曲給你逗樂,爺至於勞心勞力費工夫麼?笑起來沒完了還!」
「我現在很樂,樂得收不住啊。」柳玉笙眼睛快笑沒了,擦了好幾次眼淚。
錢萬金這貨,學唱曲就唱曲吧,把人家歌姬勾人那一套也給學了去。
蘭花指,擺腰,拋媚眼。
「這事情只能咱四個人知道,要是有第五者知情,別怪小爺我滅口!」
柳玉笙,「放心,絕密情報只在內部消化。」
大黃,「少爺,我一定守口如瓶。」
魏紅,「我從來不八卦。」
錢萬金信了。
可他忘記了,魏紅從來不八卦,但是她搬運八卦。柳玉笙的內部消化,那個內部,範圍特別廣。還有大黃,嘴是閉上了,但他閉嘴的時機總是無聲勝有聲。
月上中天,熱鬧方歇。
客院裡的燈光熄了,人歇下了。院牆外的人依舊倚牆而立,站了很久很久。
月光打在他臉上身上,更加寂寥。
翌日一早,柳玉笙起了個大早。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