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清了清嗓子,又向四邊看了看。祈男會意,笑對鎖兒道:“我記得廚房裡還有一塊上好的雲腿中方,你去包了來,一會給媽媽帶回去下酒。”
玉梭拉起鎖兒的手道:“回小姐的話,她不知道地方,我帶她去尋吧!”
見屋裡無人,祈男便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齊媽媽。
齊媽媽頃刻便站起身來,直通通欲向地上跪去。祈男嚇了一跳,扶之不迭:“好媽媽,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齊媽媽只是不肯。口中直道:“長貴一事,若不是小姐從旁幫襯,也不知何時才能讓那冤家再進園子來,放他在家裡,他老子又打又罵,街坊鄰居也笑話死了,只說從此就這般了,見不得人,也被自己媳婦寒磣夠了。不想小姐竟肯幫老奴在太太面前說些好話,說實在的。若不是小姐開口,只靠我這張老臉,只怕太太那裡,就不中用!”說著落下淚來。
祈男聽其語氣急促,又有些不成倫次。知道是真心話了,便大力將齊媽媽攙扶起來,安慰對方道:“媽媽也太客氣,既用得上我,也害不著什麼,我就說幾句現在的好話,也不是什麼大事。何必傷感至此?既然太太讓長貴進來,以後媽媽就嚴管著他些,別讓他再在太太面前打眼,也就是了。”
齊媽媽捏起衣角,抹眼淌淚地道:“說起來長貴這差也當得太冤屈,咱家大爺那個心性。是好侍弄的?有了不好,太太又看不見自己,只說是跟班的該打,人家的奴才跟主子賺些好體面,似這等奴才白陪著挨打受罵的。若從此後也可憐見些才好,只是再沒這回事。倒是大爺還罷了,聽說長貴能回來,還讓人去清理了他的屋子。。。”
祈男聽這話意思,似乎對太太的不滿還要大過祈陽,心裡一動,嘴上便道:“媽媽跟太太時候也不短了,相必對太太的瞭解超過我們,若是這樣說,我倒沒什麼話回的。”
齊媽媽忙抬頭,陪笑道:“不是我背後說太太壞話,沒有這樣的事,奴才我也沒那樣大的膽子,不過一時說順了嘴,嘮叨兩句,小姐到底別放心上。”
祈男心裡好笑,於是又道:“媽媽只管放心,無論真心隨嘴,我總是放在心裡,媽媽何時見過我於眾人面前嚼口舌說是非?凡有話到我這兒,也就算了了終局了。”
齊媽媽細細看著祈男,二人眼神交接,互相明白了對方的心意,於是齊媽媽真正放下心來,嘴裡便輕輕笑道:“我早知道九小姐才思雋秀,又聰慧過人,我信了九小姐,再不得吃虧。”
祈男看著眼前幾匹上好的妝花緞,口中若有似無地道:“妝花緞乃江寧織造府特有手藝,這裡幾匹花樣時鮮,外頭也不曾見過,太太雖開著繡莊,只怕也不得到手。我倒聽見些流言,據說最近有上京的船隻過路杭州?這是不是那船上帶來的?”
齊媽媽聞言一怔,為掩飾臉上驚異的表情,她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九小姐深閨裡坐著,倒打聽得事事門清!這事九小姐從何聽來的?”
祈男眯了眯眼睛,隱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銳光,懶懶向上揚起唇角:“才不是跟媽媽說了,凡有話到我這兒就算終局了,怎麼如今倒愈發刨根就底起來?”
齊媽媽的笑便有些延續不下去,心裡不得不佩服起祈男來,太太別的不說,眼光確實是高明的,第一個祈蕙,進宮就是一路青雲,第二個祈男,不得不服。
太太如此,齊媽媽心想自己又何必與之硬抗?一來對方於自己有恩,二來現在太太對祈男青眼有加,說不定這話還是太太告訴的呢?
“是老奴疏忽了,確實是我多此一舉。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瞞人的事,江寧織造府進京送貢品的船,確於昨日靠了城外碼頭。昨兒晚間太太便見了隨船而來的司造大人,這些妝花緞便是對方送來的,都是上好的貢品,除了祁家田家,城裡再沒人家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