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上沉寂的古廟?
就在這時候,古寺裡傳來鐘聲。
鐺鐺!
鐘聲悠遠迴盪,把人生裡許多不甘成空和不願落空的意旨,都敲成了暮鼓晨鐘,百年易過,世事一夢,也許方邪真心裡在想:他在此時此地見著顏夕,是不是夢?或許顏夕心裡也在想:她在此時此境遇見方邪真,是不是猶在夢中?
既有夢,就有夢醒。
既有夢醒,就成空。
——世上有些希望,經不經得起一再落空?世間裡有些傷,能不能在心裡一嘗再嘗?
就在這時候,洪三熱已大步踏了過來,攔在顏夕和方邪真之間,大聲叫道:“大夫人,你……你有沒有受傷?”
方邪真的背影突然一震,似受了一記重擊。
顏夕道:“三哥,我有些事情,要跟……這位方公子說說,好不好請你先去看看穴道受制的弟兄們?”
洪三熱剛給花沾唇解開了穴道,便過來保護顏夕,生怕她為方邪真所傷,此刻聽顏夕那麼一說,只覺更不放心,說:“這小子也沒安著好心眼,我還是在這裡的好。”
顏夕急了:“三哥,你先離開片刻,可好?”
洪三熱道:“我走了,誰來保護你啊?”
顏夕可耐不住性子,跺足道:“你走開!”顏夕從來沒有這麼大聲向人斥喝,連洪三熱也怔了一怔,慌了手腳,一時不知怎麼好。
方邪真忽道:“大夫人,如果沒甚麼事,我就告辭了。”
顏夕省起自己的失態,遂向洪三熱道:“三哥,煩你就先回避一下可好,我與方公子有要事商談。”
洪三熱再也不敢抗逆,嘴巴虛懸懸的張開著,喉頭裡悶聲道:“是,是。”
顏夕轉向方邪真道:“我不知道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她臉上閃過了一陣想笑,但又似哭的神情,“我,我還準備送一大箱書給方少俠,就在轎裡……沒想到果真是你,卻是你!”
方邪真淡淡地道:“你以為是誰?”
顏夕情切地道:“我問過,可是他們說,你左手腕上沒有翠玉鐲,只有藍絲巾。”
方邪真緩緩舉起了左手。月色下,他的衣袖徐落在臂上,露出了手腕。
他的手腕特別瘦小,腕骨突露,予人一種文秀的感覺。
他的腕上繫著一條藍色的絲巾。
他用右手解開了絲巾。
巾絲到了右手,左腕卻赫然有一圈玉鐲。
精細小巧的翠玉鐲!
他仍是沒有轉過身來,所以看不見顏夕眼中泛起的淚花。
顏夕顫聲道:“一點伶仔翠玉暖。”
方邪真漫聲道:“一襲深情蝶衣輕。”
洪三熱這時瞪瞪方邪真。望望顏夕,這時才知道離開,大步跨了出去,一張大臉都煨焦了似的。
顏夕道:“你……你還保留著它!”
“我時時把它帶在腕上,這藍絲巾也是你的,當日我險險戰勝‘鐵石心腸’四大名劍,手腕傷了,你就為我紮上這條絲巾。
顏夕心絃震動,昔日方邪真在“十萬大山”,白衣飛躍,決戰“閃電神劍手”鐵碎柔、“劍神”石劍垂、“神劍”一心上人、“香梅毒劍”斷腸老尼的種種情景,還有和自己的種種宿緣,心懷激盪,只聞方邪真道:“可是你那襲蝶衣一舞君亦狂呢?”
顏夕道:“……在的。”
“衣在。”方邪真緩緩回首,眼神奇特,望著她道:“人呢?”
顏夕哽咽道:“方謝謝,你……”
“我不是方謝謝了,”方邪真冷峻地道:“你也不是阿夕了。”
“我仍是阿夕。”顏夕道:“可是你為甚麼要把名字改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