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裡鋪著厚厚的枯草,還有一張破舊骯髒的羊毛毯子,棚外有生過火的痕跡,有廢棄的烤肉架子,還有用剩的柴枝。安遠兮彎腰把我放到草棚裡,在草棚的角落找到兩塊取火石,迅速把樹枝攏到一堆,在小棚子門口升起一堆火。
我們的衣服搭在烤肉架上,我赤裸著身子,將自己裹在那張又髒又破的羊毛毯子裡,烤肉架上搭著的衣服,成了一道屏障,擋在了小棚子門口,將我和安遠兮隔開。我蜷在棚子裡瑟瑟發抖,安遠兮守在棚外的火堆邊烤衣服。入夜後,草原上的溫度更低了,一條薄薄的羊毛毯子根本抵不住寒意,我看見自己手上的面板凍得有些發青,身子越來越僵,頭越來越重,我再難支撐,神智沉入黑暗,終於昏睡過去。
遇狼
身子一會兒冷得像掉進冰窟,一會兒又熱得如置身蒸籠,我昏昏沉沉地睡著,做了一個怪夢。夢見自己被蠍子蜇了一下,然後不知道是誰,幫我殺了那隻蠍子,剝開它的肚子,把它肚子裡的蠍子卵敷到我的傷口上,那毒便清了。但是這一幕卻被另一隻蠍子看到了,於是便有成群結隊的蠍子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密密麻麻地向我們湧來,我們嚇得一路狂奔,最後奔到一處山潭中。那潭水錶面上看來清幽冰冷,可是一入了水,我們才發現那是一處沸騰的溫泉。立即就有騰騰的熱氣冒出來,倒也嚇阻了一幫蠍子。
我熱得直流汗,口中也乾渴難耐,男人和我一起泡在溫泉裡,我看不清他的臉,溫泉氤氳的熱氣模糊著我的視線,我伸手撫摸他的臉,想辨清他的模樣,可是我怎麼也辨不清。正急得無法可想,唇上突然有些清涼,彷彿有人在耳邊輕聲喚我的名字,我忽地清醒過來,看到一臉焦灼之色的安遠兮正用一塊溼布片輕輕點拭著我乾裂的嘴唇。他見我醒過來,鬆了口氣,臉上帶上喜色:“葉姑娘,你覺得怎麼樣?”
天已經亮了,火堆熄了,清晨的空氣像露珠一樣清新。我望著安遠兮浮腫的臉上掛上兩個熊貓眼,怔了怔:“你一晚上沒睡嗎?”
他只著了裡衣,外袍和我的袍子一起,覆在裹著我身子的羊毛破毯上。他手裡的溼布繼續拭著我額上的汗:“你發了一晚上的燒,我怕你有事。”這麼說,他這一晚上除了烤乾衣物,就是為我降溫了?明明昏睡過去的時候覺得冷得不得了,怎麼又發起燒來?我動了動,身子綿軟無力,伸手往額上一摸,果真燙手。安遠兮縮回手替我拭汗的手,別過臉,我疑惑地望著他臉上的紅暈,看到自己的手臂才恍然,我毛毯下的身子還未著寸縷。這呆子,我失笑,不過就是看了下光手臂就彆扭成這樣,我那時空的女人,夏天敢穿著吊帶熱褲上街呢,要是安遠兮一不小心穿到我前世的年代,不知道會嚇成什麼樣子。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笑起來:“安遠兮,我要穿衣服,你不準偷看哈。”
他的臉頓時紅成一隻醉蝦,尷尬地站起來,躲開我的視線,站到我看不到他的地方。我撐起身子,一陣天眩地轉,差點又軟倒,咬咬牙,勉強將衣服穿好,發現那張破舊的羊毛毯子已經被我身上的汗浸得潤溼。
我把安遠兮叫過來,將他的外袍遞給他,想到他穿著裡衣露天凍了一夜,心裡著實有些感動。他笨手笨腳地穿上他的宮女裝,那套宮女裝穿在他身上實在太滑稽了,我仍不住又笑起來。他聽到我的笑聲,本來已經白回去的臉色又泛起紅雲,扭過頭站到離我老遠的地方繫腰帶。
我撿起木棚裡那兩塊火石,放進衣兜裡,這東西路上用得著,又在棚子裡翻了翻,實在是沒什麼可以帶走的東西了,我捲起那塊破毛毯,安遠兮穿好衣服走過來:“這個要帶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