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笑,他非躺到日曬三竿不可。
裹上厚重裘服走出臥室,鼻翼微蠕,聞到一股飯香。太學沒有食堂,學子需自己做飯,當然有僕人的除外。阿白以前曾為婢女,可她僅負責照料蓋俊日常生活起居,對做飯一道不甚精通,但肯定是比蓋俊、蓋胤二人強出百倍。
推開廳堂大門,不出意外的看到蓋胤遊橫於冰雪之中,長矛化作萬千虛影。
所謂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所謂風雨無阻,霾雪無礙,說的就是蓋胤這種人。他可說無一日不在操練自己,向著武道巔峰狂飆突進,如非同樣大毅力的人,誰能勝之?蓋俊嘴上不服輸,其實早就絕了追趕他的念頭。
“寸有所短,尺有所長,不能強求。”蓋俊心中泛酸地想。
吃過早餐,蓋俊誇獎阿白廚藝大進,與蓋胤閒扯幾句,回房練一個時辰書法,撫幾曲妙音,翻閱史記,讀到衛青七出邊塞,霍去病六出北疆,所向無前,戰無不勝,不禁悠然神往,恨不得為帳下小校,一逞漢威。再念及當今,唯剩唏噓感慨。
日中時分,大雪零零落落,不礙出行,蓋俊遂騎乘踏雲出太學,直奔蔡府。
蔡質手握權柄,蔡邕知名天下,二者合住一處,休沐日自然賓客盈門。蒼頭麻利地上前接過韁繩,刻意露出幾分討好,對他的態度與旁人截然不同。
蓋俊提著馬鞭入門,詢問監奴,即管家拜訪蔡邕者都是誰人,監奴口中吐出一串名字,皆名士之流。他“嗯”了一聲,不甚在意,表示不必打擾蔡邕,隨即轉入後院。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曷雲能來?此為何意?”
搖搖耳聞詩經,蓋俊進入後堂。堂中十餘少年跪坐一團,侃侃而談,言辭銳利,意氣風。蔡邕少師從已故太尉胡廣,善魯詩,作為蔡邕弟子學的當然也是魯詩。
“蓋郎君……”諸少年停下話語,躬身行禮。
“你們辯你們的,不用理會我。”蓋俊笑著說道。
諸少年知蓋俊所學乃是古文經學,而魯詩屬今文經,兩者派別不同,交流不便,道聲怠慢,落回座位繼續高聲辯談。
看著他們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恨不得生吃了對方,蓋俊一旁啞然失笑,他和這些少年歲數相近,然而自己明顯比他們成熟許多,不可否認裡面如阮瑀、路粹、蘇林之流小小年紀就已經展露出傲人才華,不過和他一比還是稍顯稚嫩。
坐了片刻,蓋俊離開後堂,恰好蔡邕送走訪客,從監奴處得知他來了,兩人在後院撞上。
蔡邕踏著積雪前行,口中埋怨道:“子英前來怎不令人通報我?”
蓋俊爽朗一笑:“此地乃我京都第二家,我並未把自己當外人,議郎又何須見外?”
“正是、正是……”蔡邕聞聽此話面露大悅,對蓋俊是越看越愛。閒話幾句,他話題一轉:“趙威豪事你聽說了嗎?”
蓋俊點頭表示已知。
趙威豪諱苞,字威豪,冀州人,是前不久新任的幽州遼西郡太守,他到任後遣人迎母及妻子,路徑柳城時正值鮮卑萬餘騎入寇,一家人盡數被俘。後鮮卑攻遼西,趙苞率騎兩萬阻擊,鮮卑於陣前推出老母,趙苞悲痛嚎哭,謂母曰:“兒子罪及當死,本欲以微俸供養母親於左右,不想反而使母親遭受大難。昔為母子,今為王臣,大義當前何能顧私,唯有拼死殺敵,否則無有他法彌補罪過。”趙母對曰:“我兒,生死有命,豈能因我而虧忠,勉之勉之。”趙苞即時出戰,鮮卑大敗,然而母親,妻、子悉死。趙苞萬念俱灰,扶棺回鄉,謂鄉人曰:“食祿而避難,非忠也;殺母以全義,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於天地間!”遂嘔血而死。
自古忠孝難以兩全,面對二者選一,趙苞當時一定痛苦不堪吧?
“若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