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切齒吸氣,強行壓下沸騰的心火,緩緩搖頭道:“不用。這麼殺了他太便宜他了,孤要讓他受盡世間所有酷刑,讓他後悔來到人世,不如此,不能解孤心頭大恨。”
“……”呂布默然,按刀還鞘。
何顒來到太師府門前,正好看到張溫披頭散,滿臉是血,被董軍甲士像是丟垃圾一樣丟入檻車,其臥於車上,一動不動,狀況悽慘,猶若死狗。
何顒嘴角抽搐幾下,目視檻車遠去,才邁入府門。
“伯求,你為何要反孤?”董卓一見到何顒的面,就痛心疾道。兩人曾有過一段蜜月期,即董卓初入京師時,何顒為其主政,出了大力,雖然他這麼做是為使董卓放鬆警惕,而暗策劃外兵勤王。隨著關東起兵,遷都長安,以及伍瓊被殺,兩人關係不可避免的冷淡下來,何顒甚至辭去官職,董卓數欲以為長史不行。近來何顒聞董卓兵敗歸來,再度出仕,籌劃董除,兩人關係開始有所回溫。
何顒身雖瘦弱,筆直如峰,口淡淡地道:“你我非君非臣,何言反字?”
董卓面色變得極為難看,何顒之語同伍孚如出一轍,只是不及後者激烈罷了。說實話,他寧願何顒像張溫那般死不承認,也不想聽到這個回答。對於這位幫過他大忙的名士,董卓還是比較有感情的,不然其辭官,他也不會數請之。董卓常言有蔡(邕)伯喈、王(允)子師、何(顒)伯求三人輔佐,天下不足定也。如今看來,就像笑話一樣可笑。
董卓長嘆一聲,良久問道:“孤自問待君不薄,何至於此?”
何顒冷笑不言。
董卓滿嘴苦澀道:“孤知道伯求看不起孤出身邊地,粗鄙無,可是你看看你無比信任,認為可以匡扶天下的關東諸侯,他們在幹什麼?他們在拉幫結派、爭權奪利、清除異己,難道他們真的比孤強嗎?”
“所以我和同道用自己的方法拯救社稷。”何顒冷著臉回了這麼一句,便閉上口。
“拯救社稷就是殺孤嗎?”董卓心涼如水,慘笑道:“殺了孤,伯求,你想想,屆時孤麾下十萬虎賁會作何反應……你以為,所謂天子、所謂朝廷,能夠令屍山血海爬出來的驕兵悍將畏懼、屈服?哈哈哈哈……”
“退一步講,就算順利收編了孤的舊部,又能怎樣?關東諸侯會甘願放棄權利,束手聽命?長安北有蓋俊、西有韓遂,你們擋得住嗎?面對唾手可得的權勢,他們會不動心?”董卓紅著眼睛連連質問何顒,語氣又急又重,以致氣喘吁吁。這些話,是他積壓在心裡,一直想說卻沒說的話,今日一口氣全部道出,身心沒由來一陣輕鬆。
“……“何顒無語,不是他認為董卓所說有理,而是懶得與對方口舌之爭。殺死董卓,即使日後面對重重困難,社稷,總有一線曙光,而任由董卓妄為下去,漢室必亡。兩者如何選擇,不言而喻。
何顒眼神如鋒,堅毅不屈,董卓情知自己一番話算是白說了,其心堅似鐵,不能動搖,遺憾地擺擺手道:“罷了伯求對孤成見甚深,想來你也不願同孤再講什麼。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叫人通知孤,無論何時,孤虛位以待。”言訖,董卓喊入甲衛,將他帶走,特別吩咐不得用刑,待遇和張溫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見董卓有些意興闌珊,呂布不露聲色道:“太師如此禮賢下士,縱使齊、桓,未必過之,何伯求竟然不為所動,真是不識抬舉。”
董卓搖頭嘆道:“何伯求天下名士,才幹亦佳,惜不能為孤所用……”
卻說何顒即使囚於檻車,依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街道兩側,聚滿士民,爭相目睹。
早在董璜將騎躍馬長街,長安民眾便意識到定然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不一刻,便有無數流言蜚語,最終,真實的訊息比謠言還要誇張無數倍,董卓遇刺,長安震恐。董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