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談片刻,後者見她疲倦,知趣的告退。
蓋繚懶洋洋躺在榻上,小時候,她粘膩兄長蓋俊,深受後者影響,頗喜《左傳》,及長,興趣稍廣,史籍兵書無不涉獵,常常對沙場心生嚮往,恨不能為男兒身,和阿兄並肩作戰。待成婚生子,心思便漸漸淡了,沒想到老天給了她一次難得的體驗機會。說心裡話,期間艱難,遠超想象,她若早知這般辛苦,打死她也不會去碰兵書,這時,也就不用勞心勞力,只管躲在富平城中,靜靜等待戰事結果就行了。『迷』『迷』糊糊間,蓋繚陷入夢鄉。次日醒來,天際微清,她才剛剛下榻,便有兩名披髮羌女進來,伏地叩拜後,為她淨面梳髮,動作異常輕柔,一看就是經過悉心調教。蓋繚示意她們把青絲束起,用簪定住,不一刻,銅鏡中浮出一張帶著英氣的清秀面龐。蓋繚滿意地點點頭,揮退婢女,走出房門,外間十名瞪著赤紅眼睛的侍衛齊齊施禮。趕一日路程,夜又未眠,真是難為他們了,乃叫他們回房休息。
蓋繚帶著兩三名侍從,興致勃勃地逛著羌寨,其實說是寨子,只是傳統上的叫法,畢竟三萬人同時居住於此,規模已經不下漢人中等城市。蓋繚曾於兩年前和楊阿若來過羌地一趟,不過那時僅粗略觀賞,並不仔細,這時定下心來,周遊觀賞,倒別有一番異域風趣。
時間匆匆流逝,轉眼一個時辰過去了,比超火急火燎地行至蓋繚身邊,滿臉尷尬地道:“許是老奴年紀大了,近來特別嗜睡,呼之不醒,怠慢之處,還望見諒。”蓋繚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目視左右,說道:“大帥這羌寨是一年一個樣啊,記得前年來時,尚沒有今日氣象。”
此正是比超的得意處,當即滿面春風道:“還不是託了將軍之福!想老奴本為一介小酋,在這羌地,誰曾把我比超放在眼裡過?自得將軍另眼相看,恩寵賞賜,與日俱增,老奴若是不拿出幾分成績,自己丟臉事小,丟了將軍臉面,萬死難辭其咎。”
蓋繚笑笑,她深知比超為人,三句不離馬屁,早就見怪不怪了,說道:“對了,聽說超勝這次立功不少,等到阿兄掃平***,大封群臣,說不得要討個中郎將噹噹。”
“託吉言、託吉言……”比超面上的喜『色』,卻是怎麼掩也掩蓋不住,兒子今年不過二十出頭,就將坐到中郎將,想想任中郎將的都是些什麼人物,蓋繚之夫楊阿若、先零大將吾己等人也不過中郎將而已。兒子若是漢人,也許名聲未必及得上“白馬龐令明”,但亦為河朔屈指可數的少年將領。這也是他一力贊成兒子脫羌入漢的根本原因,只有不受外族身份所累,他才能飛得更高,飛得更遠。兩人邊聊邊往回走,用過早飯,蓋繚漱過口,用手巾輕輕擦著牙齒,輕描淡寫道:“大帥,你派出快騎,通知諸位酋帥,加快趕路,明日中午不至,就不用來了。”
比超聽得心裡一驚,蓋繚的潛臺詞再清楚不過,點頭應命。
未及數個時辰,零當、文房一同趕到,聽說蓋繚親至,急忙拜見。
蓋繚笑容可掬,一一安撫,三人兵力相加,不下萬人,且屢屢受到蓋俊徵召,甚是精銳,遠邁諸部,而今丈夫楊阿若麾下羌騎,便有半數來自三人勢力。蓋繚手中有了這一萬騎,心中安定不少。
次日午時,羌中各部陸續抵達,人數一舉突破兩萬,達到兩萬三千餘騎,舉目望去,人喊馬嘶,牛羊遍野,喧鬧非常。據比超稱,有三部未到,蓋繚默默點頭,簡單舉行誓師,旋而率軍向南,當真是不再等待剩餘三部。而他們的命運將會如何,不問已知。諸羌酋無不戰戰兢兢,特別是那些踩著點到達的人,冷汗淋漓,暗道僥倖。
京兆尹,長安。
“咚咚咚咚咚……”
東郊的戰鼓聲一陣猛似一陣,連綿不絕,完美沒有停歇的意思,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宛如『潮』水一般,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