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正逐漸落寞著,平民百姓卻不知道這些,它在人們心目中仍是讀書的聖地。姐弟二人開啟車窗,看那一個個寬衣大袖的學子,心裡情不自禁的生出畏懼之情,卞薇暗道:“阿弟若能添為其中一員,我便是死了也值得。”
疫病有傳染之危險,陳嶷的居所到現在一直空置著,他原來一應物品也是俱在,卞薇東摸摸,西碰碰,黯然神傷,淚如雨下。
因怕卞秉年幼體弱,沾染疫病,是故將他留在了馬車中,這時卞薇哭將起來,蓋俊勸她不住,唯任她洩。
其實二人分別時年齡只有十四歲,要說愛得有多麼刻骨銘心,難以忘懷,蓋俊怎麼也不信,充其量是對以往美好的懷念。當然,這是他個人的看法,做不得準。
蓋俊一直默默在側陪伴,等她哭夠了,收聲了,才細聲安慰幾句,讓她姐弟隨蓋胤返家。
漫步在風景秀麗的太學城,面對著諸學子的問候、招呼,一時心緒茫然。
在這裡,他聲望甚隆,待人彬彬有禮,很得同學敬重,和涼州同鄉處得也很愉快,但說到至交好友,不出陳嶷、臧洪二人,他們是他來到太學最開始認識的人。今陳嶷病故,臧洪返家,他如今除了教堂外,竟不知該去哪裡才好,心中不由生出“同學三萬,無一知己”之感。
沒趣得緊,蓋俊走出了太學,進入市井隨意找了一家酒肆,這家店很小,不到十張几案,客人也很少,只有三五人。
他落座後呼來酒保,要了幾碟素葷小菜,一石好酒。
酒保下意識盯著他,倒不是怕他給不起錢,這人身著太學服飾,定不會差錢,而是看他模樣不像和友聚會,一人獨飲一石,他能喝下嗎?心裡抱著疑問,卻不敢拖延半刻,很快上來一石酒。
蓋俊不等菜來,一杯接著一杯下肚,如飲清水。
他酒量恢弘不假,可一連喝下一石有餘,不免感到頭暈目眩,醉意朦朧。這還是他次喝醉,雖然他自己不承認這一點。
聽他復嚷要酒,酒保嚇得連連後退躲避,他賣酒這些年,什麼時候見過這等豪飲人物,抵死也不願再給他酒,怕他醉死肆中。
蓋俊氣急,搖晃著站起,踉蹌前奔抓住酒保衣襟,口中噴著酒氣怒吼道:“你敢不賣我酒?你知我是誰否?我是——”
“子英,你何以失態至此,快快住手。”
聽到有人斥責於他,蓋俊怒而回身,定睛一眼,模糊中隱約是二位從父兄的模樣。
蓋泓、蓋洄二人平日不再這裡喝酒,之所以來此是一個同窗看到蓋俊買醉,告知了他們。
蓋泓看著地上大大小小的酒厄,責備道:“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蓋俊醉眼斜睨,輕笑道:“不多不多,才一石有餘。”
蓋洄對還要出言的兄長搖搖頭,轉問蓋俊:“這還不多?子英你是何時回來的,怎地不通告我們一聲。”
“昨日。”蓋俊突然哭訴道:“阿兄,我心裡苦啊!”
蓋洄拉著蓋俊坐下,問道:“你心底如何苦了?”
蓋俊哭著抱怨道:“公尚病故,子源回鄉,同學三萬而無一知己,你說苦否?”
“這就叫苦?”
“那還要如何?”
蓋洄侃侃而談道:“子英父有才、母有賢、妹有慧,汝知名,未來一片坦途,更得蔡家女郎傾心,連你也喊苦的話,將置他人於何地?吾等豈不羞憤死?”
蓋俊叫嚷道:“我便是苦了,你待怎地!”
蓋洄苦笑,平日蓋俊性格穩重,怎麼也沒想到喝醉酒會變得這般撒潑。
蓋泓拍案而起,指著他道:“放肆,你小子……”
蓋俊理也不理,將案上盤碟杯筷盡數推到地上,伏案呼呼睡去。
二從父兄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