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感情生活。」
「你是一個傳奇性女子。」
「在哪一方面來說?」
「第一次見面,就覺得眼熟——在什麼地方見過呢,想了許久,終於有了眉目。」
我不出聲,她心緒真清。
「那件事其實並沒有鬧大,當時你年幼,報館也不能刊登姓名,但因職業的緣故,我特別留意這件案子。」
我反而輕鬆,她什麼都知道,就省下我一番唇舌。
問她:「是幾時把我認出來的?」
「當你說,你父親恨你的時候。」
「那不過是我第三次見你。」
周博士微笑,「你的悲劇性格已活靈活現。」
我等待她說下去。
「一個人年紀大了以後,學會妥協,無形中消除壓力,對穩定精神很有幫助,你不但沒有學會看化,反而更加固執,這就是悲劇性格。」
她的分析或者是對的。
「逢場作興的樂趣,就在逢場作興,對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同你苦戀,你若強制執行,當然自討沒趣。」
她說得再明白沒有。
「為什麼不隨遇而安呢,你看我,無論得到什麼都一樣高興。」
我聽不進去,但是尊重她,「你讀書多,見識廣。」
「不,我學了乖,不想難為自己。」周博士說。
我嘆口氣,自己斟杯飲料。
「小時候的理想,達不到十分一,但現在一支好聽的曲子,一場值得看的電影,都能令我高興。」
「但快樂嗎?」
「生活的精粹不在大上大落,慢慢你會知道。」
「許多宗教都是這麼說。」
「可願意跟我學習?」
「只怕不是個好徒兒。」
我想說的,其實是「怕無藥可救」。
「少年時期,生活上的不快,的確會留下烙印,且說一個故事給你聽。」
她躊躇一刻,我立刻知道那是她自己的故事。
果然。
「小時候,家境十分差,小孩子完全沒有奢侈品,連吃一塊巧克力與看場電影都是難得的,要什麼沒什麼,大人也不以小孩為重。隔壁有位小朋友叫姚娟娼,擁有一串水晶珠子,我沒有,一直渴望。成年後,便染上收集水晶珠子的習慣,足足買了幾百串,幾時你來,給你看。」
我非常意外。
「本性馴良的人,早就把這樣的小事給忘了,但是我沒有,固執地永志在心,三十年了,還記得她叫姚娟娟,真比你還可怕,是不是?」
我笑出來。
「所以說,教訓別人是容易的。」
我安慰周博士,「你也只不過是對水晶珠看不開。」
周博士真是一個非常有人性的人,她會幫到我。
「我們心底,總有一個黑色的,小小的,不為人知的斑點。」
「我那個斑點,並不小,非常黑,不止一串珠子那麼大。」
「也都是過去的事了。」
「它一直沒有過去,一直活在我心中。」
「真可怕。」
「背著那麼一個噩夢,其實不可能做一個正常的人。」我說。
「你做得不錯。」周博士說。
我記得,事情發生在一個陽光普照的下午,從此之後,對日光有出奇的畏懼。
「那日,是什麼令你忍無可忍?」
「沒有什麼,不過駱駝背上最後一條稻糙。」
「現在沒事了,你現在可以說了。」
「我想除掉她,把一切的恥厚也一起除掉。」
「那日她做了什麼?」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