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也。而世獨謂鬼者不在妖祥之中,謂鬼猶神而能害人,不通妖祥之道,不睹物氣之變也。
【註釋】
夜郊鬼哭:《帝王世紀》:“帝紂六月大風雨,飄牛馬,或鬼哭,或山鳴。”倉頡:亦作蒼頡。參見11·3注。
卒:同“猝”。
【譯文】
世人說紂的時候,夜晚郊外有鬼在哭,到倉頡創造文字時,有鬼在晚上哭泣。妖氣既然能模仿人的聲音而哭泣,那麼也能模仿人形而出現,人們就認為是鬼了。鬼的出現,是一種像人形的妖氣。天地之間,禍福的到來,都有徵兆,是有苗頭的不會突然到來,先有跡象不會猝然到來。天地間的道理,人將要死亡,凶兆也就出現了;國家將要滅亡,妖象也就出現了。如同人將有吉事,吉祥的徵兆就出現;國家將要昌盛,昌盛的徵兆就出現一樣。所以那些瑞應和妖祥,作為一種徵兆實質上是一樣的。然而世人唯獨說鬼不在妖祥之中,說鬼就像神一樣能夠害人,這是不懂得吉凶徵兆出現的道理,看不到物氣發生的變化。
【原文】
65·12國將亡,妖見;其亡非妖也。人將死,鬼來,其死非鬼也。亡國者,兵也;殺人者,病也。何以明之?齊襄公將為賊所殺,遊於姑棼,遂田於貝丘,見大豕。從者曰:“公子彭生也。”公怒曰:“彭生敢見!”引弓射之,豕人立而啼。公懼,墜於車,傷足喪履,而為賊殺之。夫殺襄公者,賊也。先見大豕於路,則襄公且死之妖也。人謂之彭生者,有似彭生之狀也。世人皆知殺襄公者非豕,而獨謂鬼能殺人,一惑也。
【註釋】
齊襄公:參見9·8注。
姑棼(fén墳):古地名,在今山東淄博市北。
田:通“畋”。打獵。貝丘:古地名,在今山東博興南。
彭生:齊襄公的堂弟,為襄公所殺。《史記·齊世家》集解:“公見彘,從者乃見彭生,鬼改形為豕也。”
以上事參見《左傳·莊公八年》。
【譯文】
國家將要滅亡,妖象就會出現;然而國家的滅亡,並不是由於妖象造成的。人將要死了,鬼就會到來,然而人死不是由於鬼造成的。使國家滅亡的是戰爭;殺人致死的是疾病。用什麼來證明這一點呢?齊襄公將要被賊人殺死,他巡遊於姑棼,接著又在貝丘打獵,在路上看見一頭大豬。隨從的人說:“豬是公子彭生變的。”齊襄公發怒說:“彭生敢出現!”拉弓射大豬,大豬像人一樣站立起來呼號。齊襄公很害怕,墜落下車腳傷鞋丟,被賊人殺了他。殺死襄公的是賊人。先看見大豬在路上,就是襄公將要死而出現的妖象。隨從的人說豬是彭生變的,是因為豬有點像彭生的形狀的緣故。世人都知道殺死襄公的不是大豬,而唯獨要說鬼能殺人,實在是糊塗啊。
【原文】
65·13天地之氣為妖者,太陽之氣也。妖與毒同,氣中傷人者謂之毒,氣變化者謂之妖。世謂童謠,熒惑使之,彼言有所見也。熒惑火星,火有毒熒,故當熒惑守宿,國有禍敗。火氣恍惚,故妖象存亡。龍,陽物也,故時變化;鬼,陽氣也,時藏時見。陽氣赤,故世人盡見鬼,其色純朱。蜚兇,陽也,陽,火也,故蜚兇之類為火光。火熱焦物,故止集樹木,枝葉枯死。《鴻範》,五行二曰火;五事二曰言。言、火同氣,故童謠、詩歌為妖言。言出文成,故世有文書之怪。
【註釋】
太陽之氣:極盛的陽氣。王充認為它可以形成“妖”這樣一種怪異現象。熒惑:即火星。熒惑使之:古代傳說,熒惑星化作小兒,下教群兒謠諺。《史記·天官書》正義:“熒惑為執法之星,其精為風伯,感童兒歌謠嬉戲也。”
宿:這裡指二十八宿中的心宿。參見17·1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