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看愈是順眼,再看便入了心底。往常她總是身上帶著藥香,那味道最是招秦鳳娘厭棄,可如今她身上卻縈著一股香氣,著實令秦鳳娘好奇。
她哼了一聲,尖聲道:“你這小蹄子,哪裡來了銀錢買香粉兒?嘖嘖,這味道,難聞得緊。”
宦娘笑著說道:“鳳大娘不喜這味道麼?這卻是對鳳大娘好呢。從前鳳大娘常說頭疼,眉稜骨疼,我記在心裡,在藥鋪打下手的時候便和趙掌櫃要了些零碎藥材,做了幾個香包,加的是丁香艾葉白芷等物,最能舒神養氣。既然鳳大娘不喜,我便不拿出來了。”
在旁做活兒的金珍金珥等人俱是鳳大娘買的奴才,聽了宦娘這話,不由得抿唇一笑。
鳳大娘是個缺口鑷子吝嗇鬼,且愛貪小便宜,聽了宦娘這話,心裡便想要拿荷包,卻不願低頭去要,當真難受。
宦娘微微一笑,到底還是主動將香包拿了出來,遞給鳳大娘一個繡的最是精緻的,又給了金珍金珥等人各一個小巧玲瓏的,柔聲道:“姐姐們不比我偶爾來做活兒,終日在這兒埋頭繡,難免有頭昏眼花的時候。”
金珍金珥等人連忙謝過。宦娘復又拿了新畫的繡樣出來給鳳大娘看,畫的俱是各種形態的雪花,別家鋪子均是直愣愣地照著那雪花的形狀描畫,宦娘卻生生地將雪花畫出了性格來,有的一看便適合風流雅士,有的繡在小兒的花襖上最是喜慶。
鳳大娘心裡生了喜歡,口上卻仍是壓價兒,壓完價兒後,鳳大娘又心虧起來。
她打完了算盤,細細打量著正描鸞刺鳳的宦娘,啟口道:“宦娘,聽說你娘又犯病了?”
宦娘點了點頭,道:“正是。那場雪來得突然,我娘受了寒,肩頸處分外刺痛。這還是她坐月子時候落下的病,這般說來也算是我惹的禍端呢。”
鳳大娘嘆了口氣。
這沈宦娘當真是個娟秀人物,會說話會來事,卻又精明細緻得妥當,不至於令人覺得她城府深厚,生了防備。只可惜她出身實在太差,而當下的風氣卻最是講究門庭,君不見那駟馬高門的兒郎談笑間便可封侯拜相,寒門裡的子弟讀一輩子書也百無一成。宦娘,當真是可惜了。
猶疑許久,她仍是狀似漫不經心地提道:“宦娘,你的親事可曾有眉目了?”
宦娘微微一笑,略帶羞澀地道:“倒是攢了些嫁妝。”
鳳大娘又道:“那街尾賈家的老二不是對你有意思麼?你二人能成麼?”
宦娘蹙了蹙眉,卻仍是笑道:“大娘可不要亂說。人家是讀書人,名聲最是要緊。”
鳳大娘噤聲不語,心中連連埋怨自己說錯了話。
沒過多久,天光遽然昏暗了起來。明明還不到日落的時候,屋子裡便已黑沉沉的,不得不點上燭火。
鳳大娘心中微悸,擱了帳薄,起身走到門邊,詫異道:“近來的怪事兒可真多,瞧這天色,該不會又要下場八月雪了罷?”絞著手中的帕子,她憂慮道,“代琅還不曾放學,可不要出了差錯才好。”
代琅是鳳大娘的小兒子,年方八歲,是鳳大娘的心尖肉,寶貝得不行。
宦娘抬眼瞧了瞧,手上加快了速度,繡好後擱在一邊,隨即起身道:“鳳大娘,我實在擔憂我娘。今日的活兒都做好了,您先瞧上一眼罷。”
鳳大娘回身走到她案前,拿起繡品仔細察看,果然很是精巧,絲毫差誤也無。她給宦娘結了銀錢,隨即又想了想,喚了奴僕金盤來,道:“你今日忙了一天,且先回去歇歇罷,正好與宦娘一同回去。瞧著這天色,我便心中不得安寧,你們一起走,好歹有人作伴。”
宦娘連忙謝過鳳大娘,與金盤相攜而出。
屋子外頭暗無天日,一團漆黑。宦娘本欲與金盤說笑幾句,可誰知金盤竟拿出了小鏡子,藉著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