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綠的圍巾在脖子上繞了一層又一層,直到遮住了他的半張臉,帽簷壓得極低擋住了眼睛,外套裹住了全身,坐在輪椅上基本辨不出人形,還沒出病房孫懷瑾的身上已經被捂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抱怨道:“本少人見人愛的形象啊……”
阿綠推著他到了樓下,孫懷瑾的眼睛裡才帶了些光芒,阿綠握住輪椅推手的手緊了緊,才想到孫懷瑾是真的許久未出來見過生人了,自從他病了,不是被關在桃花渡那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就是被禁足在山上,想到這裡她不免有些心酸。
孫懷瑾此刻的注意力全部在綠色的草地上,有推著病人散步或復健的家人,有呼朋喚友下棋打牌的病友,有三三兩兩帶著花來探望的朋友匆匆走過……到處都是鮮活生動的人群,竟令他微微有些不適應。所有人都知道該做什麼該去哪裡,他醒後的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有他一直在原地,不知道怎麼前進。
“阿綠姐姐,我做了一個很長很可怕的夢,我已經記不清楚夢見的是什麼,可是真的是很恐怖的感覺,Dylan醫生說夢是現實的倒影,那麼我失去的十年是不是也很可怕,所以你們不肯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所以我忘記了它。”
阿綠也是一怔,蹲下身來看他,過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睛裡的表情,他臉色有些蒼白憔悴,被圍巾遮住的臉頰很明顯便看得出因為病痛的折磨已經瘦了一圈,她莫名有些心疼,伸出手握住他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收緊,臉上笑容柔和:“會好起來的,你要勇敢。”
“阿綠?”身後傳來了熟悉的喊聲。
孫懷瑾明顯感覺阿綠握住他的手指一僵,他正想抬眼看清楚來人,卻被阿綠壓下了帽簷,在他耳旁低聲道:“不要說話,不要抬頭。”
作者有話要說:
☆、春光好
孫懷瑾點點頭。阿綠隨即站起身來,看向來人,一身裸色連衣裙的莫絳心驚訝看著她:“真的是你,你怎麼在這裡?九叔前些日跟我說找不到你,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裡?”
“彎彎啊,我朋友生病了,我過來看一看。千萬不要告訴我爸我的行蹤,不然我又要被他吊起來打一頓了!”阿綠苦笑道。
“我知道,放心!”莫絳心垂眸看向輪椅上被裹得幾乎看不清面目的人,有些驚訝伸出手:“這位是你朋友?你好?”
輪椅上的人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動作,阿綠當即解釋道:“他毀容了,心情不好,不用理他!”
“……”別人毀容了你這麼直白地戳痛處真的好麼?
被裹在層層圍巾下的孫懷瑾的嘴角莫名抽了抽,略微低頭便能看見對面那個女子纖細的腳踝上那個熟悉的珠子,是她?
他有些驚喜,但是卻不敢抬頭告訴她,他是見過她的,那個他一直記得的那個夜晚,他後來想了許多方法想出去找她,可是都被攔了下來,直覺告訴他,他跟這個女人一定是認識的。
“那你現在住在哪裡?”
阿綠想她現在好像已經搬回了孫宅,剛做了孫家主母應該很忙沒時間往這邊來,才回道:“我現在住在景家的老房子。”
莫絳心卻笑開了來:“那可巧,我們可以成為鄰居了,我的畫展還沒有完成,所以暫時要住在那兒了。”
什麼?阿綠心裡一“咯噔”,完了,完了,景涼一定會把她罵死。
輪椅上的孫懷瑾卻笑得嘴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他剛才暗暗觀測過兩人,阿綠跟她是朋友的關係,彼此沒有敵意,不是阿綠的敵人,那自然也應該不是他的敵人了。
很好,他們是可以成為朋友了。
她說畫展,那麼她是個畫家了?難怪那時握住她的手虎口處有細細的薄繭,平日裡大事記得不清不楚,偏生這些細微末節的細節卻像是刻在心上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