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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氣的幹警。此時完全換了一種態度。

因為跟這個警察平時很熟悉的,他還開玩笑,咋了?誰得罪你了?他也不搭茬,只說,你出來一趟。

幹警告訴他,他們接到南京方面的電話:拘捕遲志強。

當天就把他投到完縣看守所:一個小土房子,裡面已經關了兩個人,地上都是草,一個戴著手銬。另一個在地下坐著,到處都是臭烘烘的。我從那麼高檔的賓館,一下子就被投到這裡。他們倆一看見我很興奮:遲志強!你不是遲志強嗎?你怎麼進來啦?!一問這兩個人:一個偷看女廁所,判了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另一個,強行摟抱了一個女青年,叫猥褻,判了4年。

後來才知道。被抓是因為跳舞,跳舞就是流氓。他們一起跳舞的全被抓了。要命的是,每次問到跳舞的還有誰,大家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第一個準說遲志強,他就這樣成了領頭的了!遲志強本著坦白從寬,說得一乾二淨。全交待了我心裡也輕鬆了。

而媒體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又過了若干天,《中國青年報》的記者,謊稱是公安局的上級來了解情況。遲志強聽說是上級,心想就怎麼貶自己怎麼說吧,做了一大堆深刻的檢討和嚴厲的自我批判:追求資產階級生活方式。資產階級享樂,嚮往奢華的生活……沒想到他這一通匯報思想、狠鬥私字一閃念,到了記者手裡,全變成了他的罪行。

報紙出來,大標題“銀幕上的新星,生活中的罪犯”,文章裡寫我如何把姑娘們帶到紅旗車中,集體****。報道一出,舉國譁然:這樣的人,還留著幹什麼?趕快槍斃!

文章出來以前,公安局給遲志強單位打電話,遲志強這個案件沒受害者,頂多就是生活作風不好,讓廠子接出去教育。廠保衛處處長劉世榮,《英雄兒女》裡演王成的,星夜兼程,往這趕,當時長春到南京要兩天,就這麼巧,就他們來接遲志強出去的途中,新聞報道出來了,短短一天的時間,全國各地多少個電話打到南京公安局:像遲志強這樣的敗類、退化分子,這樣骯髒的人,還留著幹什麼?我們在等待公審槍斃!這樣的電話,打到公安、打到省委、省政法委……公安局對單位的人說:現在不行,不敢再提放人的事情了。

所以,我們這群在一起跳舞的男女青年,全部以流氓罪論處,紅旗轎車裡那些女孩子也無一倖免。小c判得比我還重,她判了5年。我上訴,被駁回,維持原判。

當時還有一個信念,要回到演員隊伍中去。80年代,一個工人的職位都很珍惜,別說是個演員。我堅信我遲志強是個好人,我要回到工作崗位上去。

在牢裡面,領導要我組織一個“犯人藝術新生團”,過年給犯人和家屬表演。我一聽,這個我是專業啊。嚴打被抓進去的演藝圈裡的人不少,雜技團的、會翻跟頭的、跳舞的,都有。我常常不睡覺,連夜趕排節目。

有一個節目是他的朗誦,配音樂,獄裡有一個體操運動員,遲志強讓他編了一個舞。“媽媽過去我是你的驕傲,今天我是你的恥辱,看著你蹣跚的背影出現在鐵窗前,我無言以對……”聲音朗誦出來非常好聽,配上舞蹈,背景是鐵欄杆,一個老太太的形象,追光剪影。他要求那個會翻跟頭的演員在這裡直接一個騰空翻,雙膝跪地,咣噹,砸地,靜止。“媽媽,我一生無法彌補給你的創傷!”(這就是二人轉演員魏三表演小品,唱《北郊》時的招牌動作)

哎呀,那個效果真是太好了,當時他“咣噹”一聲從空中直接砸地跪下的時候,臺底下許多人驚呼,然後就是靜止——“嘩嘩”長時間的鼓掌!一下臺我就把他抱住了,我說好兄弟,真是好兄弟!在舞臺上,作為一個演員,我在社會上,沒有聽過這麼真誠、隆重的掌聲,現在作為一個囚犯,在囚犯和幹警家屬中間,我聽到的這個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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