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著。而北地的地方秩序,在這個年月,卻往往是靠著各種各樣名目的香教維持著,想數清楚這些香教頂著的名目。神仙恐怕都難做到。
南宮縣這個時候,既不是集日,也不是廟會,縣城裡頭,各種各樣的人物卻反常的多。這些人物多是穿著對襟密排口的褂子,卻散著褲腿,辮子都是又黑又粗,有的傢伙腦後頭髮都稀稀疏疏的了。辮子倒是可觀。一看就知道加了假頭髮。天津衛的混混辮子多是散垂著,每節兒還都要插玉蘭花。而這些臉曬得黑黑的,走路橫著肩膀豎著大拇指,一臉老子有拳棒在身的爺們兒,辮子卻都是盤著,在頸子那兒繞著粗粗的一圈。辮繩兒也只有紅黃兩種顏色。
街上行人,看到這些爺們兒出現在城裡頭,多半都避一步。有的人還露出羨慕的神色。這些都是能請大神,拳棒精熟的漢子!大家都是親見的,迎神賽會幾個拳會鬥功夫,打黃豆打鐵沙子的四瓣火槍,頂著肚皮打過去,紅都不紅一下!
眼快的人,還能看出來,不少在縣城馬、快、壯三班的班頭衙役,也換了散腿的褲子,盤著辮子在人堆裡面跟著走。今兒這場合。擺明了就是各鄉拳會來會合,不知道是不是幾個莊頭拳會打大架出了人命來說合,還是又幾個拳會聯起來了,大家來喝齊心酒。雖然來的人物比往常多了許多,可是這個年月。誰來說他們!就算縣太爺的轎子在路上撞著了這些爺們兒。縣太爺還得停了轎子,躲到巷子裡面避避他們呢!
眼看太陽漸漸升到了頭頂。南宮縣素稱首富的馮大老爺的後院兒裡面,這樣的拳會爺們兒已經來了一撥兒又一撥兒。能進院子的沒有幾個,多是圍著馮老太爺的宅院或蹲或站,掏出截斷了的煙鍋互相湊火兒。馮宅的家丁僕役早就閃得遠遠的,只是不斷的將一桶桶的茶水端過來。
後宅當中,能進來的都是很有點威風氣度的拳會大師兄,大家夥兒往日聚會在一塊兒,不管怎麼不對付,都要高聲談笑,拉拉家常。不過今日,這些大師兄都一個個都神色恭謹,四散在後院當中端正的站著。只是看著簾幕低垂的後院書房。
太陽越來越大,雖然還是冬日裡面的氣候,可這天氣已經漸漸的在朝早春走,大太陽烤著,棉襖裡面也都見了汗,微微都感到有點不耐煩的時候兒。書房門臉一掀,馮宅的馮大老爺當先走了出來,這位在冀中好幾個縣趁了幾千頃的,捐了道臺銜頭的南宮首富,居然也是一身拳會的短裝打扮,辮子繫著紅頭繩,一臉肅然:“章護法,申屠尊者,韓師尊到!天黃的荒,老祖救世,各位師兄,禮行起來!”
在場的十幾位大師兄都抱拳齊了胸口,彎腰下來:“恭迎章護法,閻尊者,韓師尊駕到!”
呼喊聲中,就見著章渝、韓中平老爺子還有一位鐵塔也似的漢子大步走了出來。那就像一座黑寶塔一般的漢子大家都認得,是威縣小各莊的閻書勤。據說落生就學拳,七八歲就能請二郎神上身,二十郎當歲接了爹拳會大師兄的位置,義氣重,手面闊。也不知道他趁多少家當,花錢如流水一般。冀中一帶的拳會香壇,一多半兒都是他奔走二十年幫忙拉起來的!光緒八年拳會扯旗,申屠旺只要對上官兵就打選鋒,人人都瞧見了,官兵颳風般的槍子兒炮子兒,被他一把大蒲扇一扇,就沒有一顆能捱上他身子!光緒八年之後,雖然隱匿江湖,可是通直隸省,名氣越發的大了,兩家拳壇互相打出狗腦子了,他一句話發過來,大家就得喝齊心酒。
直隸、山東、河南,不管是信白蓮的,信彌勒的,還是六離會之類,甚至單純練拳保家的紅槍會黃槍會,誰不認這位閻大師兄,只要是燒香的,誰不認這位閻大師兄就是無生老母座下第一尊者?
閻書勤腳步鼕鼕,滿臉紅光的先大步走出來,就有人小聲兒的歡呼起來:“閻爺結實!申屠爺,咱們就盼著您呢!”
至於韓中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