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來是客,李一禾奉命出迎,不卑不亢,禮數甚是周到。陶金蟾見她身著貂裘,頸纏狐尾,楚楚可憐,眉宇間不無倦色,肌膚泛出病態的蒼白,心中暗自嘆息,花果山之厄雖得平安脫身,畢竟吃了不小的苦頭,只怕至今仍未康復。他愈發覺得魏十七心存芥蒂,不無怨尤,故此遲遲不歸九折谷,反在馬芝溝招攬妖部,這其中的用心,意味深長。
李一禾客客氣氣將他迎進洞府,暖意撲面而來,不急不躁,如坐春風,陶金蟾長長舒了口氣,滿身肥肉鬆弛下來,四下裡審視,不見有純陽寶物的氣息,心中不覺一震。他亦聽說金剛門主史大郎竊取地氣,乃至地維陰陽失調,將馬芝溝凍得冰天雪地,苦寒不堪,這一道暖意,似乎從地脈引來,魏十七十有八九是在“地維針”上動了手腳,真是好手段,好膽量!
當年仙主與妖皇合力開闢外域,一頂“蒼穹蓋”承託天脊,兩根“定淵針”鎮理地維,地氣之下陰陽交泰,滋養天地萬物,史大郎父子竊取地氣,招致滅頂之禍,魏十七更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對“地維針”下手,一旦出了漏子,外域天地崩塌,後果不堪設想。
陶金蟾心情有些沉重,腹中斟酌言辭,打算見機勸說幾句,但轉念一想,此行另有要事在身,不宜節外生枝,他與魏十七相識未久,交淺言深乃是大忌,“地維針”乃仙主親手祭煉的法寶,浮生子既然來到外域,就無須他操這閒心了。
洞府不大,行了丈許便到盡頭,李一禾引客來到一靜室,陶金蟾搓著雙手,呵呵見過魏十七,賓主入座坐定,奉上熱茶暖手。茶香嫋嫋,陶金蟾喝了幾口,也只是常品,乏善可陳,彌羅宗開派未久,缺少積澱,又在這荒蕪的馬芝溝,整日介跟一群下層妖物打交道,缺少供奉在所難免,不過瞧魏十七的神情,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外物。
久別重逢,寒暄數語,陶金蟾笑嘻嘻切入正題,道明來意。原來華山宗塗真人聽聞他在馬芝溝開闢洞府,暫時不歸九折
谷,好生惋惜,特地請陶金蟾帶來一份薄禮,一來權當賀禮,些許微物,或可暫解荒山匱乏,二來略表歉意,未能看顧好李一禾,深感遺憾,還望魏宗主莫要推辭。
魏十七微一沉吟,心知塗真人不願二人間滋生芥蒂,故有此舉,他大大方方收下塗真人的好意,託陶金蟾帶回數語,花果山紫玉榴之贈,甚感其惠,日後相見再當面致謝。陶金蟾聞言鬆了口氣,他亦不滿浮生子行事魯莽,胡亂生事,不看僧面看佛面,當著塗真人強奪寶物,將仙城置於何地!不過塗真人雖未明言,陶金蟾亦猜到了幾分,能令浮生子不顧身份做出這等事,所謀定然不小,李一禾體內孕育之物,絕非等閒。
無論塗真人抑或陶金蟾,都不清楚浮生子所求何物,二人出身玄門大宗,眼界甚高,只道是天生地長的寶物,又或是上古修士的遺寶,為了區區外物,犯不著與彌羅宗主翻臉,及至千重派掌門牛壽通登門拜訪,言明苦衷,請二人斡旋一二,愈發覺得不值。
千重派與正一門向來交好,陶金蟾此行的第二件事,便是替牛壽通居中說和。他將千重派祖師與浮生子的瓜葛略提幾句,牛壽通受道誓約束,不得不為浮生子出力,因此得罪了彌羅宗主,情非得已,還望諒解。魏十七的答覆亦在陶金蟾意料之中,凡事論跡不論心,浮生子是主謀,牛壽通便是幫兇,日後有機會,他會把場子找回來的,屆時請牛掌門莫要意外,各憑手段罷了。
陶金蟾猜到他眼下被什麼事絆住,一時半刻脫不開身,所以才說“日後有機會”,他最擔心的正是“各憑手段”,魏十七處心積慮要拿牛壽通開刀,他身為掌門,沒個躲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千重派這下子要遭。遲疑片刻,陶金蟾委婉勸道:“浮生子非是仙城中人,牛掌門確有苦衷,彌羅宗千重派同屬仙城,有些事情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