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在法華寺的山門前停了下來,隨行的太監周書恩湊到轎子旁小聲說道:「娘娘,寺門狹小,轎子進不去,恐怕得請您下轎。」
「給我把門拆了。」劉娥隔著轎簾說道。
「是。」
周書恩畢恭畢敬的退開後大聲說道:「娘娘有命,拆除寺門!」
法華寺雖已年代久遠殘破不堪,但禁軍未帶工具前來,想拆一座廟門談何容易。但既然太后有令,他們也只能就地取材想辦法拆除廟門。他們用隨身佩戴的大刀砍倒山上的松樹作為撞柱,其他不用砍樹的就以身上攜帶的任何尖利武器一點點破壞廟門,外面忙的人仰馬翻,劉娥坐在轎子裡安然自若的享受著外面的忙亂。巨大的浪費才能彰顯巨大的權力,這無意義的浪費讓她非常受用。她此行的目的就是顯示自己的權威,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任何無意義的事對她而言都是有意義的。
破舊的寺門終於轟然倒塌,轎子被成功抬了進去,劉娥臉上得意的表情更甚,她相信不管廟裡是什麼人,已經被她的陣仗嚇死了。隨行人員將轎簾撩開,她看到簡陋的寺院裡只站了個瘦弱衰老的尼姑,這多少讓她有些失望,因為她所威懾的人越多,才越能帶給她快樂。
青峰大師扶著柺杖慢慢跪下向劉娥行禮:「貧尼青峰拜見太后娘娘。」
劉娥打量了一番青峰後說道:「起來。」
青峰大師扶著柺杖慢慢站了起來,她身體不好,站起來頗為困難。
「跪下!」
她剛站穩就聽到劉娥一聲暴喝,青峰大師只得重新跪下來。
「站起來。」
劉娥再一次命令道,青峰大師咬了咬嘴唇,又一次站了起來。
「跪下。」
劉娥冷冰冰懶洋洋的聲音再次下令,青峰大師聽命跪了下來,這次她已體力不支,膝蓋狠狠撞在地面上,鑽心的疼痛讓她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她艱難的喘息了片刻,一口氣終於喘勻了,她努力扶著地直起身子跪好。
劉娥冷冷的說道:「就是你窩藏賽金枝還抗旨不遵?」
青峰大師答道:「丁大人早已帶人來搜過多次,官府要找的賽金枝不在這裡,貧尼並未窩藏她。貧尼也沒有抗旨之心,只是詔書所言天下佛門所犯之罪實乃言過其實,天下佛門冤枉,懇請太后重新考慮滅佛一事。」說罷她將額頭抵在地磚上。
劉娥厲聲說道:「聖旨豈能容得商量?你這賤民簡直不知好歹!」
「太后娘娘,貧尼年老體衰身無長物,除了一顆敬佛之心已一無所有,這世上也只有法華寺這一簷破瓦能為我遮風避雨。佛教傳入漢地近千年香火不絕,我朝皇帝寬厚仁慈,萬民景仰,怎忍心親手掐滅佛家香火,讓天下僧尼流離失所?」
「你說皇上仁慈,言外之意是我不仁慈嗎!」
「貧尼絕非此意,貧尼不過一介尼姑,朝堂之事貧尼不懂,皇上也好,太后也好,朝廷百官也好,在貧尼看來都是天下萬民的牧者,沒有彼此的分別。貧尼只是認為既然是天下的牧者,自然要以慈悲為懷,何忍滅盡天下佛門?」
「好個油嘴滑舌的老尼姑,口口聲聲說不敢違逆朝廷,卻處處都在跟朝廷對著幹,這就是為何朝廷一定要滅佛!你們高看佛祖超過朝廷,怎能容你們這些法外之徒繼續猖狂下去!「
「太后此言差矣,野獸母子相殘,同類相食,故野獸只能於荒野中踽踽獨行,或頂多三兩成行,唯有人群聚而居,相依為命,世上有朝廷,有王法,就是為了讓人與人安然相處,莫像野獸一樣彼此相殘,唯有如此世人才能欣欣向榮。佛家以慈悲為懷,自是比一般人更懂得這道理,豈有不守王法不敬朝廷的道理?若只是外部約束,人還是難免有一時失控做出不守王法之事,唯有修煉內心,達到高尚無欲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