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泉握著他的佩刀,站在高臺之下,微微揚著臉,平靜無波地看著他,好似早知道皇甫會有今日敗局,既不覺得惋惜,也不感到詫異。
皇甫淳側坐著,不停撫摸那些精美典雅的紋樣。
&ldo;你說得對,我該鎮定些。&rdo;他低聲說,&ldo;其實別人看來,身為皇甫家的家主,我擁有的已經足夠多了。&rdo;
&ldo;確實很多,&rdo;和泉道,&ldo;一族之長,已經是人上人。&rdo;
&ldo;可我就是覺得還不夠,特別不夠;一想到有那麼多人對我有威脅,一想到我還要給這個小兔崽子卑躬屈膝,我就不痛快。&rdo;他突然間咬牙切齒,&ldo;那麼多人,那麼多人騎在我頭上;人若不能站在最高處,活這一世又有什麼意思?&rdo;
和泉不知他這話背後可還有什麼含義,但想想皇甫淳作為庶子一步步走到今日,又覺得差不多明瞭。
‐‐本就不需要什麼理由的,人追逐權勢,就像獸爭一頭獵物一樣天經地義。
‐‐只是&ldo;爭&rdo;,就會有輸贏,誰輸誰贏,都有可能。
和泉忽然像是累了,慢慢走到皇甫淳身邊,將手裡的刀遞了出去:&ldo;算了吧,已經輸了。&rdo;
皇甫淳緩緩抬頭,與他對視。
恰逢此時,外面有遠遠傳來的爆炸聲。
人數能壓制住赫連恆,已經完全屬於是在白日做夢‐‐手裡有那種不講道理的箭矢,又怎麼會畏懼兵力之差?即便和泉看不見外面的情形,大致也能猜到,大批沖向赫連恆的禁衛,只會迎來特殊的箭矢;只要一箭,就不知道能讓多少禁衛人仰馬翻、命喪當場。
而這樣的箭矢,赫連恆手裡不知道有多少。
&ldo;……你為什麼還留著,&rdo;皇甫淳說,&ldo;我已無法為你殺了赫連恆。&rdo;
&ldo;我沒想過這些。&rdo;和泉道,&ldo;沒有你,我只要活著,我仍不會放棄刺殺他;只是現在你還算是我半個主君,我自當護衛。&rdo;
&ldo;半個……&rdo;
&ldo;我主乃樂正氏公子麟,此生不變。&rdo;
&ldo;得你這麼一個臣子,是樂正麟之幸。&rdo;
幾句話的時間,外面的爆炸聲越來越近,好像快殺到太辰殿門口了。
和泉的意思,皇甫淳懂。
與其被赫連恒生擒,將來跪於高臺,作為亂臣賊子被梟首示眾;倒不如此刻自刎留個全屍,保全掩面。
就在這大殿之外,赫連恆即將殺進來,憑著他那點兵馬,攪亂整座天都城。不得不說,那是天生的領軍者,謀略,佈局,武力,赫連恆樣樣都有了。而他皇甫淳,又或是險些要殺進天都城的尉遲嵐,他們都差了些,差了那麼一點點。
輸,倒是輸得也不冤。
皇甫淳從腰間慢慢摸出一根素銀簪子,他垂頭看了看,摸過簪頭粗陋的雕花,又驀地握拳,將其牢牢攥在手中。
&ldo;……我既是你半個主子,那便再交待你一件事。&rdo;
&ldo;你說。&rdo;
&ldo;我死後,若是可以,將我葬在沙沙附近,&rdo;皇甫淳道,&ldo;我不想回皇甫宗祠,也不想曝屍荒野;不必同穴而眠,能在附近就好……生前沒好好陪著她,死後就守著她吧。&rdo;
&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