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頭笑得親切,就連臉上的褶子裡都滲著笑意。
陳遠給了蘇阿雅使了個顏色,待支走了蘇阿雅後,陳遠才看向老張頭的眼睛,聲音儘可能地平靜道:
“我與師叔也不曾見過多少面,倒不必對我露出如此親切神情。”
老張頭訕笑幾聲,道:
“陳娃子啊,你沒見過我幾面,我可時常在上面瞧著你哩。”
“呵。”
聽到此話,陳遠臉色也瞬間變冷,直言挑明:
“若是常在上面瞧我,怎不願意多瞧一眼窟外的林不語?你可知他為了守護楚地幾州,受了齊國至高一指,獻了命,才換來一瞬喘息,才活著同我交代了遺言。”
老張頭聞言,嘴角泛起苦澀,他眼眶都似有些紅了,愣了半晌才說道:
“林娃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他被酒池撿回來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瞧著……後面林娃子長大,酒池傳授他劍道功法,我也偷摸給交代了幾招汙濁功…但他瞧不上眼,不願學我這個。”
“我是屎殼郎成精,打小就埋汰,除了林娃子,我多是不好意思接觸你們三個,如今與我最親近的林娃子走了……我又豈能不難過。”
陳遠臉色依舊冰冷,他沉著聲音道:
“既然難過,卻不願意出手幫襯一二,哪怕一下也不樂意?”
老張頭聞言,臉上慚愧之意更甚,他嘴唇囁嚅兩下,開口道:
“你師父酒池趟不開至高路,已成了半個廢人,他如今的性命被四方至高盯得緊緊的,合久宗好寶貝多,還有武神遺留的些物件……你師父無處可去,只守在宗裡,而我與那鋤地種菜的老漢兒,根本不敢離開合久半步。”
“我二人無能,也未在前些年頭登入至高路,如今路子斷了,自是高不成低不就,而我們兩個半步至高加在一起,也勉強唬人,也勉強……守住你師父的命。”
“若我們離開半日,只怕不僅不會救下林娃子的命……就連你師父,和合久山下那些妖啊人啊……都要被四方蠶食殆盡了。”
陳遠冷哼一聲,雖然聽著有些道理,但他仍是心中不平,再問道:
“那你如今離開,就不怕我師父被人取了性命嗎?”
老張頭聞言,也是嘆口氣道:
“做師父的……一碗水難免有端不平的時候……酒池在你身上看見了…第二個武神的影子,他說林娃子可以為百姓亡,而你不行,你是救世的,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隕落,至少也得成長起來才能徹底放手……”
“那位你在世俗時處的兄弟…說是,說是叫小黑子,他給了我一片紙人,可以替我留在宗裡,那紙人我瞧了,氣機什麼都一樣,也算是以假亂真……如此,我便承了你師父的命,留下那鋤地的和紙人,護著你師父,而我……來給你護道。”
“一路上,我一直瞧著你,從大漠到巫靈州,看你如今成長已然不俗,比起一般的神通修士來說,都要強悍上甚多,但如今聽聞你要去殺了那攪得楚地不寧的鬼王,我也才現身…”
老張頭說得有板有眼,陳遠也是信了大半。
但林不語的死,他放不下。
但又不能對這老張頭髮怒,一來是不合乎情理,二來,自己也打不過,除非動用養劍。
可養劍都是殺人技了,且是留著對付鬼王的底牌,如此,倒也讓陳遠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除了感嘆命運弄人之外,承接著林不語救世的念想好好走下去之外,倒沒有什麼別的可做的了。
老張頭似乎也瞧出了陳遠的心思,也是勸道:
“娃兒啊…林娃子的死,是宿命,他註定了要為了自己的信念而搭上一切。”
“宿命不可更改,你也不必去為了林娃子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