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
賣糖葫蘆的男人顯然是看著陳遠凶神惡煞的模樣,心中也有些發怵,便是邁開步子,快速離開了。
陳遠沒有深究,任其離開,只是看著眼前穿著破爛的女童吃著糖葫蘆,心中微泛起一絲漣漪。
曾在楚國遭遇的那場鬼尊亂世,遇到的那個身懷恆星古體的女孩,她也愛吃糖葫蘆,也留著小小的辮子。
彼時一場舊風,吹至今日青州。
難得讓陳遠的心情微微變得明亮些許,他努力擠出一個還算自然的笑容,看著面前又摘下一根糖葫蘆的女童,輕聲細語道:
“他方才說你剋死了父母,剋死了主家,是為什麼?”
女童吞下一顆裹滿了不均勻糖汁兒的山楂,甚至都不怎麼咀嚼,便費力嚥下,哪怕吃得過程看著有些許苦痛,但她的臉上依舊是滿足的笑容。
“大哥哥,我沒有剋死我爹孃。”她認真開口,臉上依舊掛著笑,“爹孃不要我了,他們說家裡再不能多養一張嘴,弟弟出生以後,爹孃就把我賣到了方府。”
“我在方府做丫鬟,還有月錢拿哩,第一個月發了十個銅板,方府的嬤嬤允許我回家探親,但是等我回去時候,爹孃已經死了…”
“他們是被吃掉的,只剩下個腦袋,就擱在炕沿上,弟弟也不見了。”
一旁柳尋與佛子,也漸漸走了過來,只是聽著女童一字一句地說著,不禁有些心驚。
卻看那小女孩,始終對著陳遠笑盈盈的,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懼意。
陳遠始終面色平淡,又問:
“那方家呢?”
小女童的笑容漸漸僵住,頓了許久,才小聲開口。
“方老爺不知和什麼人做了交易,他賣了所有的方家人……他們都被吃了,只剩一顆顆腦袋,被掛在歪脖子樹上,杏兒都看見了。”
陳遠眼睛微眯,掃過這名叫杏兒的女童的臉,再問:
“那你是如何活下來的?”
杏兒再摘下一顆糖葫蘆,咬在嘴裡,腮幫子鼓得圓圓的,噎噎地道:
“杏兒……杏兒也不知道,只是每次都碰巧離開…也沒有被吃掉。”
“但沒有人要杏兒了,我去了別家老爺的府宅,都被趕了出來,他們說我是掃把星,讀的是死人經,身子裡住得是索命鬼,沒有人願意和我說話。”
陳遠看著杏兒清澈的眼睛,短短的羊角辮子隨著秋風晃悠悠的,心中複雜,沉默片刻,才開口道:
“那你要去佛谷做什麼?”
杏兒聽到這裡,眼睛便亮起來,大聲道:
“佛門裡有吃不完的齋飯!還沒有人欺負我!我要做沙彌尼,杏兒一定要當上沙彌尼!”
一旁佛子聽了這話,鼻頭微酸,嘆著氣,便別過了頭去。
柳尋什麼也沒說,只是眼神空洞麻木,愣在原地。
青州城裡,已是秋日蕭瑟。
秋風無情,似冬日的騎兵,毫不留情地將長矛戳刺在杏兒的身上,本就穿著破爛衣物的她,此時更凍得發顫。
一把子糖葫蘆,就這麼被杏兒吃了個乾乾淨淨。
她依舊笑意盈盈地望著陳遠,小聲道:
“大哥哥是第一個對我這麼好的人,但是今天是佛谷納弟子的日子,杏兒要先去追上那些討齋的僧人啦,大哥哥再見!”
杏兒急切地就要跑開,卻被陳遠按住了肩膀。
似鋼鉗困身,杏兒一點也走不開,她驚恐地回頭,捂住臉。
陳遠看著如受驚小鹿的杏兒,鬆開了手,輕聲道:
“我也要去佛門,做弟子,做沙彌,杏兒跟我一起嗎?”
“啊?”
杏兒眼睛瞪得大大,髒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