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夫子和別人一起唱歌,如果那人唱的好的話,夫子是一定要請那人再唱一遍的,然後和他一起唱。所謂“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便是如此了。
就連在大病之時他也在唱,“太山壞乎!樑柱摧乎!哲人萎乎!”可見夫子的確是個音樂發燒友……雖說這麼形容對夫子有些不敬,但這畢竟是事實。當年夫子在齊國欣賞了《韶》樂,三月不知肉味。夫子隨魯國樂師師襄子習樂,兢兢業業,其態度讓眾生汗顏。
所以端木賜一點也不覺得做樂官是賤業,在唐代的時候,“良人”是不會以音樂為職業的,只有“不良人”才會,直到明代還有“樂戶”的這一“卑賤”的戶籍。端木賜化名李龜年,一反其道而行之,挾琴瑟之術獻於天子,操宮羽之音遊於公卿。
端木賜閉目沉思,把那些或飲酒、或擊瑟、或狂吟、或高歌的身影從心神中抹去,只留下一個嬌媚的剪影。
他彷彿看見了當年在大明宮中的賜宴中,宮女們往來不絕,在賓客們的矮案上斟酒佈菜,然後貴妃娘娘帶著一隊舞女進殿,伴隨著琴瑟的聲音,翩翩起舞。
那真是華麗的舞蹈啊,舞女們的白衣像是白雲一樣,在金殿之上雲捲雲舒,每一個動作都合乎節拍的韻律,每一句唱詞都道盡霓裳的雅意。公卿們看得是如痴如醉。就連高坐在龍椅之上的玄宗陛下也看得搖頭晃腦,時不時地飲一口西域來的葡萄酒,手中的琉璃夜光杯幾乎要失手落地。
而自己隱身在珠簾之後懷抱琵琶。為貴妃伴奏。
“啊呀!”一聲嬌呼忽然打斷了音律的節拍,舞也停了下來。
端木賜不禁有些生氣,是誰這麼大煞風景焚琴煮鶴?他凝目望去,只見傾國傾城的玉環正嬌嗔著另外一位宮裝美人,“梅妃姐姐,你踩到玉環的裙裾了。”
哦,原來是梅妃不小心踩到了在前面領舞的玉環的裙裾。不過或許也不是“不小心”,興許是故意的也說不定呢?貴妃入宮,梅妃失寵。有些小花招倒也未必不可能。不過梅妃一向賢淑,倒也不至於使弄這般不入流的小手段。
就在二人重新收拾好裙裾,準備重新跳舞之時,玄宗陛下忽然開口。“罷了。歌舞既斷,其韻難續,還是留待下次吧。”一副很遺憾的樣子。
在座的公卿們也很遺憾,畢竟能見到貴妃娘娘親自跳舞的機會實在是不多啊,錯過了這次,再想要等到下回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惜哉,惜哉!
端木賜倒是不置可否地放下琵琶。他是梨園宗師,陛下和娘娘經常召他一起排練歌舞。所以他倒是不虞看不到娘娘翩翩的身姿。
“端木老師,端木老師!”一隻並不白皙的手掌在眼前亂晃,把端木賜飄到千年之前的思緒給強拉了回來,“你想什麼呢,想的這麼出神?叫你幾遍也不應聲。”
端木賜垂下眼瞼,“叫我做什麼?”
“吃飯啊!”楚心宿理直氣壯地說,“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終於到了中午了,我們出去吃怎麼樣?最近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火鍋店,看起來還很不錯的樣子,我們去試試怎麼樣?也算是給你接風洗塵了。”
我都回國快要一個星期了,你才想起來給我接風洗塵……
端木賜累覺不愛地擺擺手,“算了,我最近身體不舒服,不能吃火鍋。你和邱老師去吃吧。”
“哦對,你生病了。”楚心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的確不能和我們一起出去吃,要不然傳染給我們就不好了。”
這話說的……
如果是對秋筱宮同學說這句話,某人的腦袋大概就該搬家了吧……端木賜覺得他大概能知道這小子以後是怎麼死了。
楚心宿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辦公室,十分囂張的背影實在是很吸引人,起碼很吸引端木賜,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