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月已經不知道該擺出何種表情了。
「先前你說過,你得了機緣醒來之後發現貼身丫鬟屍身已成白骨,你覺得,短短時間內,死去的人有可能化成白骨嗎?」
又不是被野獸吃了,徒留骸骨。
「……師尊,不要再說了。」傾月已然淚流滿面。
她腳下失了力道,狼狽地滑坐在地上,晶瑩淚水從通紅的眼眶中不斷湧出,沾濕衣襟。
其實早就有猜測的,只是傾月一直拒絕去深想,如今真相被人殘忍地剝開防止在她面前,由不得她再自欺欺人。
只是……
「我的孩子要怎麼辦?他不會一輩子都出生不了吧?師尊……師尊你救救他,弟子求求你了。」
懇求地拉扯著靜羽的衣擺,傾月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只是本能地哀求,想為腹中孩兒求得一條生路。
「你先起來。」靜羽強硬地將傾月從地上扶起,「你這情況,為師早已研究過,有救,但很難。」
傾月眼底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光,她連忙退後一步,俯身跪下,頭顱深深地磕在地上:「弟子求師尊救命!」
其實對傾月最好的選擇是把孩子打掉。
有這個孩子在,她修煉起來處處不方便,身子骨也較一般人羸弱,在危機四伏的修真界中,這個孩子的拖累幾乎是致命的。
沒有了他,她會更加輕鬆。
但是傾月死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這一點靜羽心知肚明,所以他從未開口勸過她將孩子打掉,只默默地為徒兒尋找能將孩子平安生下的方法。
「你這孩子不是凡胎。」這已經是他不知道強調多少遍的話,卻是第一次直言其背後殘酷:「如若你從未踏上仙途,憑你原本的凡軀肉/體,又無孩子父親時刻相護,孩子降生之時,便是你身死之日。」
嚴重一些,甚至可能一屍兩命。
靈胎血脈不凡,生來就有修為,但與之相對的卻是對母體的巨大負擔。
如果母親有修為還好,至少可以用靈氣供養胎兒。
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女修生育完後修為倒退,或是長久地被困在一個境界中,很難晉升,更何況傾月當時只是個毫無修為的凡人少女。
所以她心心念唸的心上人給她留下的種,不是愛她,而是害了她。
最過分的是那個男人還將她給拋棄了!
是的,在靜羽眼中,自家小徒兒就是傻乎乎地被人騙心騙身,最後還慘遭渣男拋棄的小可憐。
「可我如今已經修煉了不是嗎?」所以前一種情況已經不成立了。
「問題就出在這。」靜羽一揮手,將人裹著送回竹樓內,師徒倆相對而坐,擺出一副準備促膝長談的架勢。
事實上這件事解釋起來也確實複雜。
簡而言之,如今害得她孩子出生不了的罪魁禍首其實是九天玄冰焰,但九天玄冰焰的初衷卻是為了保護傾月的孩子。
她當初接受神火洗經伐髓,重塑根骨的時候,腹中胎兒本該被視為雜質焚燒掉。
但傾月想保護孩子的執念太重。
受此影響,本該是殺人之矛的神火轉成了最堅固的護盾,將其孩子層層冰封,護在了神火最核心的中心。
如此一來,傾月的孩子確實足夠安全了,但也留下一個隱患。
孩子被關住,出不來了。
這聽起來像是個滑稽的笑話,但這笑話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卻一點都不好笑。
「我該怎麼做?」其實傾月已經有所猜測。
「修煉,當你實力提升到能將神火完全控制住時,便是你孩兒出世之日。」
而她得修煉到什麼程度方能掌控神火,這就是另一個謎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