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被月色映刻在青石板上。廣平抬眼一言不發的看著他,黑眸在夜色中愈發寂冷空洞。
“既然小姐難得有空,不妨陪我一逛,否則豈不白白浪費了如此夜色?”百里東景勾起冰凍的笑意,身子懶懶的靠在身後的修竹上。
已是深夜,所有姬妾侍人的房間都熄了燈,而百里東景墨髮披散,身上散發著濃郁的脂粉之氣,一看就知是從蘭姬那兒小憩歸來。廣平為府邸的事勞累了一天,回府又是這般時辰,百里東景不會猜不出廣平該休息了。
但見他一雙黑眸悠哉悠哉的望著廣平,興致頗高。廣平看了不遠處的聽風軒一眼,抬腳跟在百里東景後面陪他出了府。
府外已停好了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從上面精緻的紋飾與粉色的紗幔上看,是百里東景與姬妾出遊同承的馬車。百里東景掃了眼廣平,沒有上馬車,而是選擇了徒步朝前走。
穿過無人的街巷,披著深重的夜露,百里東景帶著廣平到了一座喧囂不已的三層建築前。這裡到處都掛著大紅的燈籠,進出的女子舉止輕浮,衣著暴露,一看便知不是什麼正經人家的女子。
只一眼,廣平就止住了步子。她清楚百里東景帶她來的是哪。
百里東景剛邁了兩層臺階,轉回身來看廣平,含笑的語氣浸上了一絲諷刺與挑釁,“怎麼,木小姐不願與我把臂同遊了?這兒可是有趣得很哪。”
見廣平不為所動,他步下了一層臺階,居高臨下的望著廣平道:“老三沒帶你來過這兒?”廣平的目光越過他看向那高懸著的書有“芳香閣”三字的牌匾。
她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兩步,喑啞的聲音於一片尖細的女聲中響起,“殿下儘管進去,我在外等候即可。”
“哦?”百里東景挑眉笑了笑,“如果我執意要你進去呢?”他的話裡帶著濃重的殺氣與冷意,襯著他身後的華燈,顯得詭異而妖冶。
廣平沒有再說話,白裙被風揚起,獵獵作響。百里東景傾過身來,骨節分明的手似要抓住廣平,廣平的身子立時如同羽毛般向後飛速掠去。
百里東景斂了笑意,漆黑的深瞳有戾氣漫過。他微微眯起眼,身形鬼魅般一閃,人已落在廣平身後,擋住了她的去路。
廣平轉過身與他長久的對視,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
幾個站在門口攬客的青樓女子見狀紛紛聚在一起,低頭竊竊私語起來。
廣平幽寂的目光望著對面那個看似散漫的男子,他雖在笑,但銳利的戰意已透過深邃酷戾的眼眸迸發出來。
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
只聽一聲厲嘯,無數支銀芒閃著森冷的光直撲向廣平,廣平立時旋身而退,自袖間甩出月白色廣袖,翻卷傾覆間,那幾支暗器便如羽毛般紛紛落地。
百里東景在幾丈遠搖扇觀望,見廣平毫髮無傷的站在那裡,他的眼裡玩味與興致陡然一增,手中摺扇一翻,扇面便如同匕首一般朝廣平飛速馳去。
廣平沒有動,淡定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摺扇,而後,在扇面離自己只有咫尺之遙時身子向後一仰,長長的青絲隨著動作波浪般漾在空中,卻被凌厲的扇氣割斷。
那僅有毫米之薄的扇面在擁有深厚內功的人手裡儼然成了一件鋒利的兵器。黑髮無聲的落在地上,廣平直起身凝視了它一會,耳邊傳來百里東景由遠及近的聲音,“你的功夫雖已見長,但破綻太多,保命可以,要做我的對手卻差了太多,看來老三在你身上沒少下工夫。”
扇骨輕輕抵在廣平下巴上,廣平抬起頭,對上百里東景那抹若有若無的諷刺笑意,“像長公主殿下這般冰清玉潔的人兒,要說是美,可遠遠稱不上,真不懂我那老謀深算的三弟究竟看上了你哪一點,居然讓你接手安豫王府那麼大的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