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說。
顧惟仁聽了他的回答,半晌沒有說話。
這也許是他能從佟鐵那裡得到的最接近於承諾的一句話。他知道,佟鐵河其實沒有必要對他有什麼承諾;可是佟鐵河說了——他能不能理解為,佟鐵河,對阿端,是承諾了永遠?
顧惟仁不去想自己現在是種什麼樣的痛楚的感覺。這不是現在才開始,當然也不會現在結束。這是一種綿長的痛楚。慢慢的,這痛楚覆蓋下的安慰和安心會漸漸的浮出來。
他看著暗影裡,鐵河高大的身姿。想到了一個問題。
“鐵河,你去過東京?”
那脈脈細雨中,她含著淚,那樣跟他說對不起。他心疼如刀割。他忍著,對著她微笑,他還是要給她最美好的祝福。他知道這一生,他將沒有辦法再對著她說,愛你。他拿著“意願”的木牌,那黑黑的碳素,將隨著他手上的力度,印在淺黃色的木紋上,連同他的心願——可是他沒有下筆,因為只是一個抬頭間,他看到了一個新鮮的筆跡。
回家。
只有兩個字。
沒有抬頭,沒有落款。
蒼勁有力的字,簡體中文。
他盯住了那個祈願牌。他回頭,看到她,定定的瞅著他,背景是白色的牆壁、褐色的木柱、黑色的磚瓦,和紛飛的細雨,朦朦朧朧的,水墨畫一般……對他忽然的回頭,她沒有一絲意外,只是看著他,他只好微笑——掃過四周,沒有熟悉的身影。一個也沒有,除了她。
可是那兩個字,那個祈福牌,跳進了他的眼睛裡,落進了他心裡。他想過把這個猜測告訴自端,可是看著自端,他沒有說。她是在“回家”;而如果,那真的是佟鐵河,他一定是在等著她“回家”。等著,一直在等,也會一直等下去的。像他過去所做的那樣。只不過,佟鐵河等到的是擁有她一生;而他,是等到了擁有一生的回憶。
佟鐵河說:“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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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竟然是的。果然是的。
惟仁此時感受到的震撼,堪比當初,自端在他面前,為了鐵河,痛哭——在他意識到,她的心終於轉向了鐵河的時候,他除了痛苦,還有祝福,也有擔心——可是,假如佟鐵河,同樣的,全副身心都交給自端呢?
站得久了,顧惟仁覺得腿有點兒酸。雨季要來了吧,他身上的傷疤又開始折磨他。他聽著佟鐵河的回答,手臂抱在了胸前。
“阿端不知道?”惟仁問。
佟鐵河沒回答。
那短短的一段時光,記憶裡,一片又一片的陰雨,灰濛濛的。
“該告訴她。鐵河,阿端,她有時候很傻的。”惟仁輕聲的說。話出口,語氣雖然是經過了剋制,但是那份疼惜和寵溺,還是隱隱約約的帶了出來。這是滲入骨髓的疼惜和寵溺。他輕咳一聲,說:“她認定了的,會一直堅持下去。”
一直到,再也堅持不了。
是傻,真傻;堅持,真堅持。
“鐵河,對她來說,現在,你是她最重要的人。”惟仁說。
不然,她不會靠在她媽媽的懷裡,痛苦的說,佟鐵河要的不是她;她不會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因為孕育他給的生命而眼睛裡含著幸福的光輝;她不會轉身背對著佟鐵河,一臉的倔強,滿身的堅強,眼睛裡卻滿滿的都是牽掛……對她來說,佟鐵河已經是長進生命裡的人,無論如何都割捨不了的了。他平靜的認清而且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知道了,佟鐵河,也該知道的啊。
佟鐵河轉了身,他拉開樓梯間的門。
“鐵河,”惟仁叫他。
佟鐵河停了一下。
“有危險,和她在一起就好了。”惟仁說。
佟鐵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