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嘆了一口氣,道:“你的寒毒已經被我暫時封在了丹田之內,平日裡只要不勞心費神,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他說完這話,才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楚歌。她這時候的樣子倒真是狼狽了,幾縷柔長的青絲,汗透了貼在白玉一樣的額角,長袍早就散開,逶迤在地面上,整個人懶洋洋地,抱了膝蓋坐在那裡,歪著頭,倦倦地道謝。
她以為黑夜裡無人得見,卻忘記了武青所擁有的良好夜視能力。
不過武青也沒有提醒她,他知道,小侯爺此刻,雖然寒毒被壓制住,但那種疲累的感覺,卻是會越發嚴重。按理說,應該讓她回去休息……不過,塊壘在胸不吐不快,等鄭石醒來還不知道會鬧到什麼地步,錯過了今夜,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機會問出心底的疑問?
“楚歌……”他開口,第一次這樣稱呼她,“你的名字是誰給你起的?”
楚歌聞言倒是一愣,武青說他有話說,她何嘗沒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已經累極倦極卻堅持著不走,就是想聽聽他說些什麼,倒沒想到他一開口,卻是問這個。
想了想,她如實回答:“我不知道,從小就叫這個。不過,應該是母親給起的吧,那時候,除了她,沒人在乎我的存在。”
武青鄭重地點點頭,又問:“聽說小侯爺的母親,來自雲南大理?”
“不錯。”楚歌知道他要說的,應該是關於自己身世的猜測了,便揀著自己知道的,將秦婉兒的生平簡要介紹了一下。
武青靜靜聽完,再次長嘆了一聲,道:“師父的結髮妻子,也是來自大理。”
楚歌的肩頭,明顯顫抖了一下。她對這一點,何嘗不是早有疑心?不過僅靠這麼一點證據,還是說明不了什麼,她轉過頭緊緊盯住了武青,問:“方才為什麼問我的名字?”
他搖搖頭,“昨天聽思思說,師父幾年前就曾提起,他曾經有個孩兒,起名叫做,楚歌。”
他頓住,凝神看著身邊的少年。
月亮又從雲叢中探出頭來,照在她長長的蝶翅一樣的雙睫上,上面晶晶瑩瑩地,不知是霧珠,還是淚珠。
“師父說,他生於楚,死於楚,一生的巔峰在楚,最大的恥辱也在楚……他給後代起名叫楚歌,卻不是在紀念他自己四面楚歌的境遇。”
“那是什麼?”她已經有些顫音。
“他說,他孩兒的字,會叫做‘鳳兮’。”
鳳兮,鳳兮,楚歌在心中默默唸著,“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
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
李白的這首《廬山謠》,寫出了楚狂接輿當初孔子車前高歌“鳳兮鳳兮,何德之衰”的狂態,卻又何嘗不帶了些無奈和悽惶?遠離政治,縱情山水,莫非就是林逍對……他後代的期待?
“師父一直不願意我過多參與到朝廷的事情裡去,他常說,就是為了抗胡,也只做一個純粹的將領就好,軍功,儘管由旁人擔去,升遷,儘管由旁人得去……”武青在一旁註解似地說道。
果然,這“鳳兮”兩字,寄託的是一個父親對於子女的期望,期望,遠離政治紛擾,安然保得平安。
“鳳兮……”楚歌開口,“是個好名字,不過也未必與我有關,武將軍要說的,難道僅僅就是這個名字嗎?”
“當然不只如此。”武青再嘆一口氣,說起林逍,卻是止不住的黯然,“其實我也曾經懷疑過你的身世,或者與師父有關……就是隆興府那次替你輸入內力之後。當時不覺得,後來越想越是懷疑……楚歌你這寒毒之症,只怕是生來就有的吧?”
“你是說……林伯父和我的寒毒……是同種?”
“師父家中一脈單傳,凡林家子孫都天生帶有寒毒,而你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