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蝦,伸長臂膀要用筷子夾起其中一尾,但豪華圓木桌轉來轉去沒個定性,她的手又不夠穩,再加上那隻龍蝦就好像生了一對羽翅,羅敷才一挑起,它就又飛躍回盤裡。屢試了三回,龍蝦依然是好端端地躺在盤裡,舉起前螯跟她示威。
目睹一切的李富凱看了也痛苦,便幫她將蝦夾到小碟子內。羅敷只顧吃,喜孜孜地看著那隻龍蝦,對他這種體貼的行徑倒沒有任何感覺,但後頭傳來一陣咳嗽聲,教羅敷倏地回頭一探究竟。
“年輕人肯體貼女士,倒還是有藥可救。”說話的人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他手拄柺杖,目光銳利的瞥了李富凱一眼,然後回給她一個慈祥的笑容,就挪動矯健的步履走到最裡端,人坐於雙喜字下的主桌。
“他是誰?坐主桌呢!我看他走起路來穩穩當當,怎麼還拿一根柺杖?”
“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他嘴一抿,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你放心,十二生肖裡沒有貓,因為被聰明的老鼠氣走了,所以好奇心殺千殺萬也絕對殺不死一隻貓。”
聽她這麼一說,李富凱大有望洋興嘆的感慨,身旁的羅敷有時敏感異常,有時又遲鈍得令人想上吊自盡以求解脫。以往他對這型別的小女人是避之唯恐不及,但她就是有辦法令人又惱又憐。他忘情的凝視眼前的羅敷,看著她正專心的剝著龍蝦殼,就好像在跟龍王做肉搏戰,最後龍王戰敗身亡,她示威似地舉起筷子夾起龍肉往嘴裡送,臉上一副大戰後的滿足樣。
他挪回目光,想著自己就還有一絲絲良心及理智存在的話,應該就此停止和她牽扯不清。但隨後想想,他的良心早在七年前就遺落了,這些年來所遇上的女人一個個皆梨花帶淚地宣稱是為愛而嫁,但到頭來還是為財而離,而究竟是為財、為愛或是真為他的人,都沒讓他費心在意過,只除了丁璦玫。當年他得意揚揚的從美國帶回那紙交易合同,跨進天母那幢大宅時,多少人等著看他們兄弟倆演出同室操戈的鬧劇。他為了不讓那些心懷惡意的人得逞,忍怒跟他的哥哥及新任嫂嫂道賀。從那天起他拒絕再靠近那間屋子,而他痛苦的原因也不是真愛她,只是因為失去她的人而感到羞辱罷了。李富凱!你根本沒有心。
“富凱。”一聲柔柔的嗓音打斷了他的沉思,他循聲回望,臉上的俊容霎時凍結。
“嗨!”他冷淡有禮的應了一句,隨即伸手摟住羅敷的腰,將她扳過身,拉她坐上自己的腿,讓她親密的背靠自己,然後以雙臂緊攬住她。
羅敷被他突如其來的舉措嚇得呆坐在他大腿上,右手還拿著油膩膩的食物,左手則是皺成一團的手絹,兩個眼珠子瞪得跟金魚眼一般,直望進一雙翦翦秋水。羅敷一見到丁璦玫的第一印象是氣質高雅的美人,猶如從古書裡悠然甦醒的仙女。
這位美婦對她露出一個輕淺的微笑後,將目光挪向緊攬在羅敷腰上的大手,只見她震了一下,哀怨的將目光拉回,直視李富凱,“怎麼不到前面坐呢?他們留了位子給你,很多人都想見見你。”
“不了,我們得早一點回家,是不是?”他突然以一種令人酥麻無力又扣人心絃的語氣,對羅敷低喃。
羅敷力持鎮定,心想自己才吃不到三樣菜,他就說要早一點回家,平時難得聽他說句好聽、貼心的話,一見到美女反而對她溫柔起來,分明是拿自己當擋箭牌,她也不好拆穿他的偽裝,但走之前得先弄清楚這女人的來歷,於是也附和地說:“對!我家住得偏僻,得早點退席。我叫羅敷,是李富凱的同事,你是──”
他沒等丁璦玫說出口,便扯掉羅敷手上的食物,抱著她站起身,待羅敷站穩後,才提起手提袋及網拍,拉著她直往出口走去。
盈月下,於綠樹成蔭的仁愛路人行道上,只見兩道影子被月娘的柔光拉得細細長長。羅敷追著自己的